大半个小时后，一个头发蓬乱，身材高瘦，与余生年龄相若的男子推开了病房的门，手里提着一个大铝合金箱子。

“斋藤，我朋友。”余生介绍道。

斋藤对余生却很恭敬：“生哥客气了，生哥是我的救命恩人。”

余生一摆手：“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斋藤是一个非常厉害的易容师。”

“易容？”

鹿鸣肃然起敬。

斋藤笑道：“其实我是个电影片场的化妆师，当然说易容倒也不为过，电影人物的化妆很多时候需要一点特殊的妆容，这些我还算比较擅长。”

箱子里是一些粉末、颜料、刷子、剪刀等物，还有一套衣服。

斋藤先帮鹿鸣剪掉了长发，留了个与余生相同的短碎发，又以颜料给鹿鸣调整了脸部和手臂的肤色，使其更近似于余生皮肤的古铜色。

余生的左脸上有道长约几公分的长长疤痕，远远地看并不明显，走近了却清清楚楚，颇为狰狞。

斋藤帮鹿鸣做了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伤疤。

剪了胡子，一切完毕。

鹿鸣对镜子一看，自己几乎年长了十岁，脸上许多细节也经过了调整，若只是看脸，活脱脱是另外一个余生。

“好手艺！”鹿鸣赞道。

斋藤腼腆地笑了，微微颔首道：“主要是阿鸣和生哥长得很像，所以难度不大。”

余生道：“斋藤以前跟我是同行，退休后，利用自己的专长，成为了一名专业的电影道具师兼化妆师，他化妆的本领相当高超，就是让他重新把你变出另一张脸，也没什么问题。”

斋藤道：“生哥过奖了。”

同行？鹿鸣虽然没细问，但也看出，余生以前的职业不外乎就是雇佣兵、杀手、间谍等等。

余生把叶子叫了进来。

叶子见了鹿鸣，也吓了一跳。

但她很快看出，轮椅上的才是爸爸。

易容术还是骗不过最亲近的人，不过已经足够了。

“叶子，后面这位叔叔会假装爸爸在你身边保护你，你就把他当做爸爸就可以了。”

“那爸爸你呢？”

“爸爸做完手术，就会回来，很快的。”

余生对她特意强调了一些细节。

叶子虽然只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却很懂事地没有多问，只是点头。

斋藤留给鹿鸣一个名片，上面是一家酒馆的名字，有详细地址和联系电话。

“这家酒馆是我的，有需要，可以过来找我。”

余生给了鹿鸣一张银行卡和一部手机：“保持通话，卡里有钱。”

鹿鸣接了过来。

“一定要照顾好叶子！”

出门前，余生朝用下巴示意叶子，眼神冷冽。

鹿鸣笑了笑，轻轻揉了揉叶子的头。

出了医院，叶子似乎还没太适应鹿鸣的存在，平视前方走去。

“叶子，我们怎么回去？”

“走路咯。”

“你来走了多久？”

“半个多小时吧。”

叶子似乎也有些不确定，抬头看了一眼鹿鸣：“叔叔，有问题吗？”

鹿鸣摇了摇头。

“记得叫爸爸。”

“好的，叔叔。”

这家医院是一所私立医院，位于偏僻的郊区。

出了医院，是一条笔直而干净的公路，两边是大片的方方正正的田野。

现在正是春天，田里的农作物已长出了出来，绿油油的，有麦苗、油菜和豌豆苗。

鹿鸣回想了一下，小时候在乡下似乎也是这样绿色的田野，但土地没有这么方正。

不过，若是到更远处的田野里，还能见到漫山遍野金黄色的油菜花。

不远处路中间出现了一条大约是因车祸而死的小狗，血还没有干涸，应该是刚发生不久。

叶子“呀”的一声跑了过去，不顾污血，探了探小狗的鼻息，还掰了一下嘴。

确认死了，她愣了片刻，将小狗抱了起来，双手浸在黏糊糊的血里面。

鹿鸣问她：“你打算做什么？”

叶子道：“我要安葬它。”

她语气平缓，仿佛在叙述一件类似吃饭喝水的平常事，慢慢往前走去。

四个孩子奔跑着路过，停下了脚步，大声问她：“那是什么？”、“是死狗吧！”、“还在流血啊，好恶心！”……

叶子不作理会，孩子们又大笑着跑远了。

鹿鸣有些好奇地跟着她，见叶子向前走了约莫里许，眼见到了一处河边，便折向走到了河岸上。

她找了个平坦的砂石地，用小木棍挖起了小坑。

鹿鸣上前帮忙，不一刻便掘出了一个深约两尺的坑来。

叶子将小狗放入坑来，用砂石掩埋好，还在上面堆砌了几块鹅卵石。

“爸爸说过，要在这个无法逃避的世界中挣扎着活下去，即便是死了，也要给一个体面的离开。”叶子说。

一个小女孩谈论着沉重的生死话题，这让鹿鸣感觉有些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