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你道歉!”
“我接受你的道歉,那就算啦,毕竟是见第一面的人嘛。但是以后你不要说谎哦,我真的不能接受说谎这种事。鹿鸣,野鹿,呦呦叫的那种吗?”
“嗯,呦呦叫的那种。”
槲生因为健身缘故饭量不小,只不过吃的都是鱼肉、牛肉、蔬菜之类的。
鹿鸣作为习武之人,饭量更是惊人。
两人点了满满一桌,竟也横扫一空。
“之前也有男生约我吃饭,但是我都不敢多吃呢,这是吃得最畅快的一次呢!”槲生笑道。
在地球,一个女子约会提起与其他男子交往的事,是极不妥当的,然而槲生却是说得十分坦然。
鹿鸣微微一笑:“我可不是吃得更多么!”
槲生一摆手道:“那怎么会一样呢,男人饭量大,大家会说,哇,这个人很有气概,一定是个能干事的人。”
把“事”这个字去掉也未尝不可,鹿鸣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
旋即哑然失笑,我也犯了幼稚病么。
“这可能是一种审美偏见,男性总是要展现肌肉、力量,但是社会对女子的希望是温顺、柔美。”
槲生打个响指:“正是如此,你说的很精辟。”
饭后槲生如约去买了单。
看那数字,鹿鸣开始后悔自己应该找个更实惠的餐厅,但是槲生的兴致显然很好,丝毫不以为意。
出了餐厅,一轮弯月悬在中天,银辉落在槲生的睫毛上闪耀着,随着她眨眼一动一动的。
鹿鸣提议走一走,槲生欣然同意。
沿着长长的街道走了一会儿,拐过一个街头,就见前方一栋楼着火了,浓烟飘荡。
人影晃动,奔走尖叫,有逃离的,也有靠近想要做点什么,远处传来消防车的声音。
鹿鸣问:“要换个地方吗?”
槲生见旁边正有一个咖啡厅,咖啡厅外用篱笆围起了一片,里面有露天桌椅,上方悬着柔和的夜灯。
“不啦!”她摇摇头,“我想坐在这儿坐下,看看起火的情景,火焰啊,灾难啊,还有人们慌乱的情景,就像一副夜色中的油画!”
“那就坐一坐吧。”
“别人不觉得很奇怪么,有火灾呃,我们还在一旁看得好戏,别人会说我们冷血的,而且如果大火烧过来怎么办?”
“管别人怎么说呢,等它烧过来再说吧。”
“如果烧过来,你会救我吗,比如背着我跑?”
“如果我背得动的话,当然可以,背不动的话,我就先跑了。”
“听上去好无情啊,我身高一百七十二公分,体重一百零六斤!”
“我能背得起两个你。”
“那我就放心了。”
两人坐在露天咖啡座上,点了两杯柠檬水,津津有味地看着大楼的火焰飘摇,在月光下带着浓烟翩翩起舞。
夜里的风显得轻佻无礼,四处乱窜,带着少量的浓烟飘了过来,围观的人纷纷退散。
咖啡厅的服务员也很惊诧两人的行为,跑来问要不要换一个位置,比如到房间内,里面不会有烟雾打扰。
事实上,鹿鸣对大火是否会蔓延过来都心存疑虑,尽管中间相隔了大约有四栋楼。
槲生则是痛快地拒绝了。
槲生问鹿鸣:“你怕死吗?”
鹿鸣想了想:“那要看怎么死。”
槲生:“如果是被火烧死呢?”
鹿鸣:“如果是战斗中被人一刀捅死,我就不怕。反正我死之前一定会拖他一起下地狱的,到了冥界我会一口吃了他,一口不行那就用爪子,一点一点撕碎他,不死不休。可要是被火烧,我就有点不喜欢了,感觉很无力。”
槲生:“我就不怕,有时候我很好奇,比如被火烧死是个什么样子。”
鹿鸣好奇地问:“你想过去死吗?”
槲生:“从未有过,我想活得好好的,一直好好的活下去,到了头发花白了,想要跳舞时,还能立刻站起来,跳一曲,然后说,我累了,就这么坐着,闭上眼也行,可就是不死。我有很多朋友总说,槲生啊,你想什么呢,一个人活得太久有什么好的,我就不,我觉得世界太精彩了,短短八九十年怎么够呢!”
鹿鸣盯着槲生的眸子,想要看清她的真实想法,但她明亮的眼睛仿佛在说,我说的就是真的呀。
鹿鸣突然觉得,似乎这个想法也没多大关系,笑道:“那感情好,不过我肯定头发花白了,也会跟现在一样有干劲的。”
槲生顿了一下,抿了一口柠檬水,突然道:“你知道吗,我似乎在梦里有过这个场景,我和一个人走过长街,拐弯就看到了大楼起火,然后我们坐下看,说了很多话,可我一句也不记得了。”
鹿鸣思忖了一下,正色道:“或许那不是梦,而是曾经发生的事,现在只是在循环呢。”
“管他呢,如果现实是个梦,我只关心是美梦还是噩梦,现在这样就挺好,”槲生突然露出了一口白牙,笑嘻嘻说,“你刚才可是说要给我表演格斗呢!”
鹿鸣起身,表演了下几招连环踢、空中回旋踢,都是些极为华丽的腿法,考验的主要是身体柔韧性和协调性。
鹿鸣修炼了内力,又练了希斯特玛,要表演出来难度不大。
只是不仅好看,更是腿风大作,竟隐隐有噼啪的声响,竟似要把空气击爆一般。
槲生看得连连拍掌。
“很好看,似乎也很有威力的样子,我可受不了这么一脚,可能也没几个人受得了,”她笃定说,“我帮你去问问我的老师们,他们认识很多健身馆的老板,可以推荐你去上班!”
这本就是鹿鸣的目的,通过余生之外的人,暂时融入这个世界,再慢慢解决余生的危机。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鹿鸣却十分高兴。
通过追踪仪看,余生等人并未走远,仍旧留在这座千万人口的城市中。
鹿鸣觉得自己的决定很明智,所谓大隐于市,而且此时匆忙离开本城,反而留下许多行迹,还不如隐藏起来,待风声过后再悄悄离开。
随着消防队员赶来,巨大水炮喷出的水柱化作了瓢泼大雨,火焰渐渐熄灭。
细碎的“雨丝”随风飘到了鹿鸣和槲生的脸上,凉丝丝的。
透过朦朦雨幕,月儿仿佛也在轻轻摇曳。
槲生抬头看了一眼天,道:“月色真好!”
鹿鸣沉默了一下,嘴角慢慢扬起一道弧线:“风也很温柔。”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孩,比我认识的,遇到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奇怪,她肯定不是我心中的仙子,但也绝非俗人。
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该送你回去了,走吧!”鹿鸣站起身来,看了下手表,竟然不知不觉已经深夜十一点了。
夜色微凉。
如果从高空俯视下方,近江这座城市无数大大小小道路街巷的路灯,组成了一幅亮点集合的巨幅画,且几乎看不到边际。
那些穿梭的车辆,则让静态的画上多了无数飞舞的流光丝线。
鹿鸣将槲生送回了住处后,依据地图寻找到了叶子位置显示所在。
这是一个巨大的密集住宅小区,大门两边的店铺清一色都是餐馆,不少还开着门,饭菜的香味在空气中荡漾,充满了生活气息。
小区约莫有六十多栋楼,在这座千万人口的城市里,也算得上是庞然大物。
近一半人家的楼上依旧亮着灯。
附近有两个大型服装批发市场,即便是深夜,送货的车辆仍然络绎不绝。
更有许多要进货的生意人从各方赶来,用电动拖板车拉着黑色的包裹,走过人行道的菱形地砖时发出哐当的声响,在路灯下刻下一个个忙碌的剪影。
余生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大肚便便的中年男子,梳着油腻的背头,穿着大裤衩,踩着一双人字拖,晃悠悠地提着两个外卖盒回家。
他身上已经很难找出余生的影子。
目睹余生与保安打招呼的熟悉劲儿,鹿鸣猜测,这里多半是余生早就准备好的兔窟之一。
细想下来,作为杀手,余生本就对危险有本能的直觉和丰富的应对经验,如果是幽灵组织一般的袭击,只怕根本奈何不了他。
真正的危机,或许就来自于不死族。
鹿鸣在相距数里之外的地方,找了一家酒店住下。
余生不可靠,他又是个两眼一抹黑的外来者,所以他唯一的选择是,通过守株待兔的方法找到幽灵。
继而找到基因进化液。
他给槲生回了条问候短信,拉过松软的被子,闭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