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红嘴鸥在暴风中起起伏伏,墨水也似的云团就在它的头顶,大片大片地蔓延、下坠。
它似乎听到了同类阵阵恐惧或绝望的呼叫,但嘶鸣转瞬间就被暴风撕得粉碎,随风飘散。
乌云还未将天空铺满,海上已经漆黑一片,原本骄阳烘烤得热乎乎的初夏午后,忽然变成了黑夜似的。
鹿鸣和余生决定在小岛附近蹲守三日,但天有不测风云,计划没有变化快,才到了第二日,天象便有异变。
小渔船仿佛是风中的落叶,不着边的上下起伏。
大团的海水跃上了小船,一些溅到鹿鸣身上,衣服、头发顿时湿漉漉的与皮肤粘在一起。
余生脱去了上衣,一手抓住船舱的铁架子的边缘,昂首向天,双眼仿佛要喷泄怒火,正大声咒骂着老天。
东边乌云夹缝中一个红闪,像把漆黑的墨汁吹开了一块,露出下面大片的血。
风突然小了,可是利飕有劲。
头顶又一个红闪,带着些蓝白粗大的裂纹瞬间蔓延。
白亮亮的雨点紧跟着落下来,砸在脸上硬硬的。
它们像在海面上寻找宝藏的盲人,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
鹿鸣被砸了无数大雨点,也不由哆嗦了两下,眼睛几乎睁不开。
此刻的风横着竖着灰茫茫冷飕飕的,将天地间的一切裹在里面。
混沌得辨不清哪里是东,哪里是西,哪里是海,哪里是云,哪里是岛。
四面八方响声乱作一团。
鹿鸣嘴里、眼里、鼻子里全含着水,迷迷糊糊冲到了余生面前,一把抓住他胳膊。
“岛上!去岛上!”
他大喊着,嘴里又多吃了几口水,每一个字自己都听不大清楚。
余生被晃了一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盯着鹿鸣,张嘴说些什么。
鹿鸣又大喊了几声,指了指岛上的方向。
刚才是这个方向,但天知道现在是不是,那里已经混混沌沌一片。
余生却是看懂了,将船发动了起来。
渔船被浪头抛来抛去,但余生却恍若冲浪一般,每每总能顺着海水流动的轨迹,险而又险地避开那些能将小船葬送的浪头。
也不知余生如何判断的方向,约莫半个小时后,渔船眼前便出现了一片横亘着的崖壁,黑乎乎的,下方怪石嶙峋,海浪疯狂地拍打,溅起万千堆雪一般浪花来。
巨浪拍来,渔船船身一横,便朝崖壁上撞去。
眼见将要撞上,鹿鸣足下用力,纵身一跃,人便到了崖壁上,左手扣在一块石头凸起处,脚踩住崖缝里长出的小灌木,整个人稳稳地攀在崖壁上。
他回首往下一看,那渔船已经撞在崖壁边缘的礁石搁浅,船身从中部弯折了少许,渐渐被黑漆漆的海水吞没。
下方崖壁上多了一个恍若壁虎般游动的身影。
余生也跳到了崖壁上,他不像鹿鸣那么高来高去,但在崖壁上攀援速度却极快,便是狂风也不能让他的身体晃上一晃。
鹿鸣旋即回头,双脚交错在崖壁上连蹬,不一刻人便到了崖壁上方。
原本崖壁上方有一处灯塔兼着哨卡,此刻里面灯火仍亮着,探照灯照射出的灯光刺透了雨幕,远远地传了过去。
十几秒后,余生也爬了上来。
越到高处,风越大。
一张嘴,风便将牙床吹翻了露出。
两人只好用手势交流,朝灯塔摸去。
暴风雨打乱了两人之前所有的计划,但却提供了最好的遮掩。
两人一路摸到灯塔,哨卡没有任何反应。
到了近处,两人才发现灯塔下方还有水泥建筑,只是此刻里面无人一旁灯塔高约七八丈,圆柱形,水泥铸,表面光溜溜的。
灯塔下方是防爆铁门,从内里锁死了。
余生光着脚,从金属脚掌上竟然生出了虎爪形的尖利凸起,在灯塔表面上如履平地,攀援而上,到了灯塔顶端。
不一刻,灯塔门便被余生从内部打开了。
灯塔内部通往塔顶的通道螺旋而上,越往上逐渐收窄。
到了后面,甚至只能容一人弯腰“卑躬屈膝”方能通过,且通道上还有装有摄像头。
到了塔顶,只见里面三个士兵已被打晕,用绳子绑在了椅子上。
这里除了有发光器、监控设备等物,其余生活设施也一应齐全,地面上纸牌散落了一地,显然适才正在小赌怡情。
到了此时,两人总算喘了一口气。
余生将士兵的衣服脱下,扔给鹿鸣一套。
“计划得调整了,而且目前看来,老天爷都给面子,实在是天赐良机。”余生颇为得意地道。
鹿鸣心下虽然遗憾,但也知这确实是个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