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那头纸笔已然被送了上来。殷梓凯当即挥毫，“休书”二字很快便跃然纸上，看得旁人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就林氏做的这些事，若不是大小姐睿智，早不知道被林氏害成什么样子了！

“阴毒？！”林氏看着殷梓凯丝毫不留情面的样子，忽然冷笑起来，“殷梓凯，原来在你心里，我林婉娘竟然是这样一个人么？”

林氏是认真地在问这个问题，但殷梓凯哪里还有心思去回答？三下五除二，休书字字落笔竟没有半点停顿的意思，看得林氏只觉得心寒：“殷梓凯，你早就想这么做了吧？也不问问，我为何要做这些事么？”

林氏看着殷梓凯那绝情的毫不犹豫半点也不想听她再说话的模样，面上的冷笑忽然慢慢地变成了气愤，而后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真是好样的，原来她早就被判了死刑了。

众人一头雾水，甚至有些人已然头皮发麻——林氏，平日里看着那般温婉的人，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原本大家都有些不敢相信，但此刻看她那笑得近乎癫狂的模样，众人都在想着，林氏莫不是疯了？

还是，林氏原本的模样，便是这样的？！

林氏笑得够了，殷梓凯那头休书也写好了，往林氏面前一丢：“来人，将这个女人绑了，送到易王府去！”

“哼，”林氏看着地上那醒目的休书二字，冷笑一声，忽然抬眼，冷冷地看向殷梓凯，“殷梓凯，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休了我？你就不想知道，你亲爱的夫人，为何一直都怀不上孩子吗？”

“你说什么？”殷梓凯疑惑。他的夫人怀不上孩子，难道不是因为当初生殷如歌难产落下病根吗？

——崔氏当年为了能保住殷如歌的命，服用了些延产的药，才躲过那一场血洗京都的屠杀，却也落下了病根——所以殷梓凯，乃至整个殷家，都一直以为，崔氏怀不上孩子，与此事有关。

可如今林氏忽然这样说，倒让人觉得，这当中定然是有隐情的。甚至，有可能是被人所害。

“此事，与你有关？”殷梓凯面色亦冷。

林氏忽而凑近殷梓凯，紧紧地盯着殷梓凯的眼，勾着嘴角，却并不回答殷梓凯的问题，反而得意地道：“你又可知，你亲爱的夫人身上，为何会被种下寒蛊吗？”

“此事，与你有关？！”殷梓凯猛地攥紧了拳头。同样两句话，前一句是疑惑和不敢置信，这一句便是有些震怒了。

看着面前为他生育了一个孩子的女人，殷梓凯却忽然觉得，好陌生——林氏身上再没有半点平日里的温婉模样，反而目光阴冷，甚至有些阴狠，狠狠地盯着殷梓凯，眼中的恨意，仿若早已刻在骨子里了。

果然是提到崔如冰，殷梓凯才会这般紧张！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林氏忽然怒道，眼中的冷然亦慢慢地氤氲出些恨意来，“殷梓凯，你自问十多年了，你可曾真正了解过我？我林婉娘究竟在做什么，整个殷家，只怕都没人知道吧？”

殷梓凯沉默——当年母亲提出要他娶了林氏，可是他因为心里只爱崔氏，所以并没有答应。可谁知道，母亲竟然设计了两人的相遇，把他们都灌醉，才有了夫妻之实，后来他才不得不娶了这个女人。

可是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正眼看过这个女人，又谈何来了解？

又何必要了解？不过是用计谋才进府的女人罢了。

殷梓凯紧紧地攥着拳头，忍着怒气不去拔剑杀了她：“究竟为何，你要如此害如冰，如此害我殷家？”

“为何？”林氏冷笑，“我林婉娘嫁到这殷家多少年，便守了多少年活寡，你问我为何？殷梓凯，你以为我当年想嫁给你做妾吗？若不是你娘，我不至于有今天！是殷家毁了我林婉娘的一生，我便也要毁了殷家！看着吧，殷家的祸事，这才刚开始呢！”

“来人，把这个疯女人拖下去！”殷梓凯狠狠地压抑着内心的怒火，才忍住拔剑杀了这个女人的冲动。若是在战场，杀人就杀人了，但此刻在京城，他虽身为征西将军，也没有权利杀人。何况，林氏虽是个庶出的女儿，却也是江南织造林家的女儿。

林氏被人架着送出门，却半点没有悔改的意思，也不慌张，反而再次大声地扬天长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殷梓凯，你一定会后悔的！！殷如歌，你就等着被万人追杀吧！”

林氏话音未落，厅中人只听得一声响亮的信号弹升空。

众人赶到厅外，只见林氏疯疯癫癫地喊道：“圣女出！赢国复！天下乱！天盛乱！乱乱乱！哈哈哈……”

殷梓凯盯着林氏近乎疯癫的背影，柳眉紧皱，林氏所言万人追杀，是何意？还有这有关圣女的诡异的句子，又是何意？

圣女，寒蛊，都与赢国有关。还有今日刺杀她的那把刀上涂着的毒药，也是来自赢国——这些与赢国有关的东西，与林氏又有什么关系？林氏哪儿来的这些东西，哪儿来的寒蛊？

不对，若只是林氏一个人，断做不到这些！林氏背后，定另有主使！

就在这时，忽听得一支冷箭破空而出直射林氏心口——林氏狂笑声戛然而止。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一处墙头，慢慢地倒了下去。

“娘——”殷如雪不敢置信地奔上前去，接受不了眼前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不过一个时辰之内，从小宠爱她的娘亲忽然就成了爹爹的敌人，忽然就被爹爹休了，忽然就要被绑去易王府，又忽然被这么一支冷箭射杀——一切，突然得她来不及消化，便要面对娘亲的死亡。

虽然，她平时很任性，对她的娘亲也不算好，可是她在这个殷家，也只有娘是最温暖的。如今就要失去，她怎么能接受呢？

林氏紧紧地拽着殷如雪的手，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她努力地张了张口，却是半句话也说不上来了。

殷如歌抬眼看向冷箭射来的墙头，只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看身形，是个中年女子。不过一瞬间，那女人便已然消失在视野中。

不等殷如歌发话，血刃已然如同利箭一般掠身而去——大小姐一直在追查的黑衣女人，终于又一次现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