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嫌弃地瞅了一眼高子全的尸体，抬脚将他从殷如懿身上踹开：“畜生！”若不是他赶到及时，殷如懿只怕就要被……

寒夜将目光重新放在殷如懿身上，但见那本来就不甚蔽体的薄纱被高子全扯得乱七八糟，简直不堪入目！寒夜脱下外袍，将殷如懿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

寒夜用帕子擦干净殷如懿的脸，看着她目光有些复杂。

方才在独自面对高子全的时候，她一定很害怕吧？

——若不是妹妹凌雪受了紫月神教的骗，傻傻地配合紫月神教的人劫持了她，如今她还应该无忧无虑地在殷家做她的三小姐吧？她才十四岁啊。

对于殷家，寒夜始终心中是有愧的。

多年不见，与妹妹凌雪重逢，看到凌雪眼中的清澈，他便知道，这些年凌雪在殷如歌的吹杏坊里待着，不仅没有受苦，而且还活得很阳光。不像他，被师傅收养这么多年，在天机堂被训练成了一个杀人的工具，生与死在他看来都再正常不过。

但妹妹凌雪与他相认之后，眼里的忧郁和痛苦，便一下子仿若勾出了他们童年的痛苦记忆。

再看面前的殷如懿，她眼中的清澈和干净，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仿若有一种能够影响人心的力量。

这么干净的一个女孩子，本来就不该被牵扯到这些复杂的纷乱之中来。今日若是高子全真的得了手，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何况妹妹当日还告诉他，当殷如懿得知是凌雪出卖她的时候，她竟然一点也不恨凌雪，反而安慰凌雪说，她的姐姐殷如歌，会来救她们的。到底是怎么样一颗纯良的心，才能对害她的人说出这样的话？

可……寒夜的手重新抓起了杀死高子全的匕首，内心有些挣扎——可今日他得到的命令是，杀了高子全，嫁祸给殷如懿，也就是嫁祸给殷家，让殷家和高家的矛盾激化。可看着殷如懿那张像极了殷如歌的微微浮肿的略显稚嫩的脸，寒夜的手忽而有些颤抖。

其实他为何差点来晚了呢？便是因为他心底的纠结。他到了天香酒楼附近许久，做了许久的内心斗争，最终还是选择来看一看。他不知道天机堂的全部计划是什么。当他看到高子全对殷如懿动手的时候，他内心的火瞬间便起来了，杀了高子全，暗是必须做的了！

这样的畜生不死，简直太没天理！

可迈出了第一步，接下来呢？他真的要将杀人的刀递给这样一个纯真的女孩儿吗？

就在这时，大门忽然被撞开，酒楼老板娘油腻腻的声音传了进来：“哟我的水仙姑奶奶，老身是真不知道您的那位罗公子为何近日不到吹杏坊去的呀，他可从来只去你的吹杏坊，也只去看你的舞蹈，这整条街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他怎么可能到我这里贪杯呢？”

“那可说不准的，金三娘我告诉你，我是打心里不相信罗公子是这样的人，可有几个不知好歹的小蹄子近日就喜欢在背后嚼舌根，还说亲眼瞧见他迈进你这天香酒楼里来了，若不今日我亲自来验看了告诉她们没有，我怎么能堵上她们的嘴呢？”水仙的声音也从门口传进来，“罗公子的为人，也是那起子小蹄子也能污蔑的？”

“可是水仙姑娘，这间房您真的不能进，”老板娘赶紧用胖胖的身子挡住水仙，“这间屋子的主人贵重，就连老身都惹不起，咱们还是快出去吧出去吧……”

“凭他什么贵重人物，今天本水仙就是要瞧瞧才行……”水仙扒开那老板娘的胖身子就往里闯，然没走两步看清床上的情形，便立刻转身反拉着老板娘出门了，“算了，天香酒楼的老板娘说的话，我水仙还是信的。既老板娘说没有，那便是没有了，不过别处，我可是还要看看的……”

老板娘见水仙终于是要走，赶紧回身把门关上，抹了把冷汗，对着门里头拜了拜：三少爷可别生气别生气，她不是故意的，这水仙是吹杏坊里远近闻名的母老虎，名字好听人却泼辣，她也得罪不起……

水仙又在楼里装模作样地看了几间房，被老板娘陪着笑出了天香酒楼。天香酒楼不远处的小巷子里，崔氏已然在等着了。

“怎么样？找到如懿了吗？如懿可否真的在里面？”崔氏一看见水仙，便立刻上前询问。然水仙的面色看起来不太好。

“怎么了？”崔氏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夫人，如懿小姐是在里头不错，但，但这情况委实有些复杂……”水仙想着方才看到的一幕，她自己都有些惊疑不定。

崔氏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彼时稳定水仙的情绪道：“水仙姑娘，你说。不论是什么情况，总有解决的办法。如懿在里头，如今是什么情况？”

“如懿小姐看起来是晕了，”水仙捂着胸口，想想方才床上那血淋淋的样子，还是有些后怕，“可，可高家三少爷也在里头。而且还……”

“还怎么了？”听水仙说高家三少爷和自家乖女儿一起，崔氏的心便立刻揪了起来。高子全那在京城是什么名声？府里六房侍妾竟还不够，成日家眠花宿柳，仗着父亲是户部尚书，姑母是当今皇后，表兄是四皇子，太子之位的有力竞争者，有时候光天化日之下便强抢民女也是没人管的。

上回阮一贤的原配妻子李绣娘便险些惨遭高子全的毒手，被她的大女儿殷如歌救下。

可是此番，难道高子全他……

崔氏的手有些颤抖，水仙赶忙安慰道：“如懿小姐该是没事，但高家三少爷方才我瞧着，身上流了好多血，不曾动弹，只怕是……只怕是死了！”

崔氏先是听到说殷如懿没事，便心里一松，可再一听高子全死了，心立刻又提了起来！这前后一联想，脑子里便生出一个故事来——高子全行事未遂，被自家女儿殷如懿捅死了。

“那如懿在哪儿？快带我去！她这会儿一定害怕极了！”崔氏头一件想到的不是自家女儿杀了人该偿命，也不是想到高家也许会来算账，首先想到的，是女儿从来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这会儿不得已杀了人，定然是害怕极了的，她此刻必须在殷如懿身边陪着。

至于别的事情，殷家会极力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