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如歌不防丑妞忽然跪下，面对一个这么懂事聪明的孩子的跪拜礼，殷如歌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大概这孩子的娘，也得了疫病了。

“诶，你快起来……”一向冷性情的殷如歌一时间有些无措。对于那些个勾心斗角的大人，她从来应对自如。但如今面前跪着个孩子，她倒是不好拿那副冷面孔对着孩子了。

青蕊赶紧上前取去扶住丑妞：“丑妞你快起来，既然小姐让你来，定然是会答应你的。疫病的事，小姐和王爷都已经在努力了，你不必着急……”

岂料丑妞面上豆大的泪珠子便下来了，摇着头哽咽道：“不是疫病，我娘没有得疫病……”

青蕊看了眼殷如歌，有些迷糊了。殷如歌看着那孩子，正色道：“别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先告诉我们。”

青蕊扶着丑妞起来，丑妞的面上仍旧挂着泪水，在那稚嫩的面颊之上十分惹人怜惜，殷如歌拿帕子替她擦了，听她往下说。

“其实，一个月前我们村里什么事儿都没有，”丑妞亦缓了缓，稳住了气息，这才带着哭腔道，“虽然来了洪水，可是大家齐心协力抗洪，等洪水过去以后，大家也都是互相帮助，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可是忽然有一天，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堆山贼，进了村子就开始抢劫，把我们本来就不多的粮食，都给抢光了……”

“竟有这等事！”青蕊还想说话，被殷如歌制止。

丑妞又继续道：“他们不仅抢了粮食，还抢了好多漂亮姐姐。爹爹那日正好不在家，娘亲打不过他们，就被他们一起带走了！爹爹为了这事到县里报官，可是那些大人，没一个肯帮忙的，还说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山贼……”

说到这里，丑妞的眼泪又下来了。

“那从前，这里可有过山贼？”殷如歌问。

丑妞摇了摇头：“从来没有过，就是洪水退了以后来的。他们来得很突然，走得也很快。”

如此，便是特意冲着这个村子来的。

“可看见他们去了何处？”

“都往那山谷里去了，爹爹去了山谷好几趟，每次都是伤痕累累地回来，”丑妞心疼父亲，眼里立刻又泛出泪水来，“如果再去几次，不得疫病，爹爹也会被打死的。我都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娘亲了……”

“山谷……”殷如歌默念着，果然今日，她就觉得那山谷不对劲，却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些山贼来之前，疫病没有出现，山贼来了之后，疫病才开始的。这次的疫病，和这些人有关系吗？

殷如歌心里猜测着。不过当务之急，便是将丑妞的娘亲救出来。

想着，殷如歌让青蕊把丑妞送到对面屋子，然后换上夜行衣，打算出门。

“小姐，您这是打算去山谷吗？”青蕊从对面回来，看见殷如歌的装扮，便猜到殷如歌要做什么，不免有些担心。

“今日是咱们第一天到这里，山里的人就算收到消息，也不会料到咱们真的会在这里过夜，并且今晚就去查探，定然会措手不及，”殷如歌道，“若是等明日一早再去，只怕便来不及了。”

“可……”青蕊还是担心殷如歌的安全，殷如歌打断青蕊的话：“易王那边如何？”

“易王请了王先生正在屋里谈事，我把丑妞送过去后不便久留，就回来了。”青蕊道。

殷如歌点点头：“你留下来，若是易王一会儿来找，你就说我已经睡下了，有事请他明日再说。”

“小姐，我不跟着去吗？”青蕊越发担心了。

“放心吧，血刃陪我去，”殷如歌掏出腰后的短刃，擦了擦，确认了一遍上头的毒药，重新别回后腰去，“今夜是十五之夜，易王的寒疾会发作。若是让他知道我去了山谷，我怕他会跟着去，到时候就危险了。所以，你必须留下来。”

青蕊还想说什么，却还是憋了回去。毕竟，自从小姐决定接受易王之后，小姐便多了一个牵挂。虽然易王能照顾好自己，可遇到小姐的事，易王却难保顾不上自己。若是平日倒也罢了，每每月圆之夜，便是易王寒疾发作之时，若是不看着他，让他到处乱跑，往后易王的腿疾，可就更难治了。

何况，这山区本就比京城要冷，而且还没有温泉可泡。易王不能轻易动用内力，便只是一个普通人。想着，青蕊最终点了点头：“那小姐，您可小心着些。”

“放心吧，寒冰谷都能闯得出来，还怕这小小的山谷不成？”殷如歌给了青蕊一个安慰的笑。

不过想了想，殷如歌取出一只瓷瓶，用干净的刀子划破手指，往瓷瓶里滴了几滴鲜血，然后封住，递给青蕊。

“小姐，这……”青蕊愣愣地接过瓷瓶。

“一会儿绥峰大概会给易王送药去，你找个机会，把这个往药里滴上几滴。”殷如歌嘱咐道。她的血，既然已被证明可解百毒，自然也可以缓解司徒易峥今日寒疾发作的疼痛。

她见过司徒易峥疼痛的模样，能减轻一分是一分吧。等空闲了，她还得好好研究研究，用她的血，怎么样能除了司徒易峥身上的余毒。

当然，这并不是只为了和皇帝的交易。

*

月圆之夜，山区的月比之京城好像还要纯净一些。皎洁的月光洒在山区，无一分别地照出一道道剪影。村子，溪流，连绵的山，还有山道上迅速前行的两道身影。

一道身影敏捷如同轻燕，一道身影矫健如同射出的利箭，沿着蜿蜒的溪水追溯，一直往山谷里而去。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山谷的入口，一道鬼祟的身影迅速往村子里而去，正是县衙里的师爷。

师爷一路来到县令歇息的屋子，敲了敲门，不多时县令开门，师爷闪身而入。

“何事？”县令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