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公急忙迎了上去,“皇上,您听老奴一句劝,今日王爷刚遭遇刺客,消息都没传出去,您现在去了,岂不是上趟子认领您就是这刺客的幕后主使吗?”
祁湛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着他,然后便哈哈大笑起来,“朕这是关心则乱,你说的有理,那边等过几日再去。”他回到内室的软榻前,撩了撩衣袍,坐了下来。青色的烟雾从香炉中袅袅升起,散发出一股别样的味道,让人觉得既安心又平静。
陈公公蹲了下来,替他一边脱鞋一边说道:“皇上且等上几日,不日前,京中探子来报,说是找到了一位神医,能治好熠王的病呢。”
祁湛微微皱眉,“可是真的?”不是他不高兴,而是希望越大,失望则越大,这些年,找到的名医不少,可没有一个能治好祁汜的病。
“是真的,那神医有肉白骨活死人的本事呢。”
“怎不带入宫内来见朕?”
陈公公眼神闪躲,说话也吞吞吐吐。
祁湛冷哼了一声,“莫不是母后已经先找到了这神医?”
“正是如此,前几日,太后亲自出宫去见了这位白神医。”
“母后近日,恐怕太闲了些。”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睛中闪着幽暗的光芒,像是盯住猎物的捕猎者。
“太后近日与坤宁宫那位皇后娘娘走的近了些。”
“倒是惯会讨好人,继续盯着。”他说完这话,便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陈公公将窗户关上,挡住风和刺眼的光线,接着便退到了外面的书房,尽职尽责地等在那里。
祁湛的呼吸平稳,嘴角上扬成一个嘲讽的弧度,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历史上,平庸无能的皇帝尚且能治理天下,何况他不是平庸无能之人,只要他愿意,便能立刻知道京城中任一户人家今日吃了什么,做了什么。
母子离心,兄弟疏远,这是他想要的吗?
下午还是艳阳天,晚上却突然变天了,黑云压城,空气都变得黏腻了起来,树上的知了疯狂地叫了起来,更添几分烦躁。
很快,大风刮过,树上的叶子被吹的哗哗作响,未曾关紧的窗户在大风的吹动下,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江湾从睡梦中惊醒,桌子上的烛光在风的吹动下不停地跳跃着。突然,一声巨大的轰隆声传来,像是远山崩塌了一般。
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要往外跑去找祁汜,恰好在这个时候,祁汜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她光着脚站在冰凌的地面上,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
他快步上前,将她抱起来放在了床上,然后坐在了床边,“先喝药,然后在吃饭。”
她点了点头,乖巧的笑了笑。
恰好在此时,几名小厮端着饭菜和一碗黑乎乎的中药的鱼贯而入,将东西放下后,他们又低着头恭敬地走了出去。
江湾闻到了空气中的那股浓郁的中药味,她微微蹙眉,突然想起来这是古代,所谓的喝药就是喝中药。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王爷,我能不能不喝啊?”
祁汜温柔的笑了笑,“不能。”他站起身,将窗户关上,又再次来到桌边,将药碗端了过来。
江湾嫌弃地皱了皱鼻子,把头往边上偏了偏,“不想喝。”
祁汜刚想喂她的时候,又觉得哪里怪怪的,便将碗直接塞进了她的手里,“喝。”
她哼了一声,举起自己包成粽子的右手。
“用左手。”
“烫,王爷说好了喂我的。”她的话音刚落,一声惊雷平地起,大雨倾泻而下,砸在瓦片上、树叶上、青石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下雨了。”她伸长脖子往外看,想要看清楚院子里的景象。
祁汜挡住她的目光,白色的瓷勺里装着黑乎乎的汁水,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她用力地吞了吞口水,一咬牙,将药喝了下去,包子脸瞬间皱成了一团,“苦,能不能先吃饭?”
祁汜并不搭理她,又舀起一勺递到了她嘴边,她只好苦着脸将药喝下去,喝了好一会儿,她往碗里瞟了一眼,发现还有大半,瞬间,整个人都变得苦涩了起来。自己挖的坑,自己摔了进去。
她偏了偏头,用左手将碗端了过来,一口气将剩下的药赶紧喝完了,药刚咽下去,嘴里就被塞进了一颗浸满了蜜的甜枣。口腔内的苦涩瞬间被压了下来,只剩下浓郁的甜。
晚饭也是祁汜一口一口喂给她的,她故意折腾他,一会儿要吃这个,一会儿要吃那个,祁汜居然也没有不耐烦。等她吃完了,这才发现桌上的都是她的剩饭剩菜了。
她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小声地说道:“王爷,要不您重新在做一份?”
祁汜直接拿起喂她的碗筷,半点嫌弃的表情都没有。
“无碍。”
屋外的雨渐渐转成绵绵秋雨,屋内的两个人安静地坐在一起,在烛光的照耀下,平添几分柔情。
连绵的秋雨下了整整两天,一场秋雨一场寒,雨过天晴,天朗气清,气温也慢慢的降了下来,凉爽怡人。
在吃饭这些小事上,祁汜还可以给她帮忙,可是洗澡这件事情,祁汜就没办法帮忙了,她右手手上了,又没办法自己洗。
江湾嫌弃地闻了闻自己,总觉得有股怪味儿,她已经三天没洗澡了,她臭了。
难以忍受自己变臭的江湾,不顾祁汜的阻拦,给自己烧了满满的一桶水,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
祁汜坐在外间的桌前,耳边是清晰的水声,所谓犹抱琵琶半遮面,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她那张娇俏的小脸,含笑的双眼。他的体温渐渐上升,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江湾从水中起身,突然发现自己没带毛巾,她赶紧又缩回水里,朝着外面喊道:“王爷,我忘了带毛巾,您能帮我拿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