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监见她没反应,便继续说道:“十年前,正是百合开花的季节,那天早晨,红柳还到御花园找我要了两支新鲜的百合花,插在了发间。第二天早上,便传来红柳暴毙身亡的消息,说是夜里突发疾病而亡的。但当时正值二皇子生病,红柳的事也就没有引起别人的在意。”
听到这里,江湾心底隐隐已经有了猜测,红柳与祁汜发病脱不了干系,至于先皇后,还没有证据证明红柳掺和其中,但也没有证据证明她是清白的。可是如果是姜燕指示她,为什么在先皇后死后不杀掉她呢,偏偏要等到祁汜发病后,她才暴毙而亡。
“红柳在见你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
“异常?”那个上了年纪的太监仔细回想了半天,最后摇了摇头,“哪有什么异常啊,她那天高兴的很。”
“那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吗?”江湾继续追问道。
“做奴才的,能让人高兴的事,无非就是得了主子的赏赐。红柳说贤妃赏给她一朵鹿子百合,那天早上,她插在发间的就是鹿子百合。”
江湾点了点头,知道再也问不出些什么了,她将桌上的二十两银子往那太监面前推了推,太监眼中露出贪婪的光芒,急忙将银子收紧了袖中,他的腰弯的低低的,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贵人,您还想知道些什么,只要是奴才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她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她来打听的这些消息,虽算不上什么要紧事,可毕竟是与当今太后相关的,搁别人身上,定是把嘴巴闭的紧紧的,但器物司的这些人,早就失去了希望,过得如同行尸走肉,能活一天算一天,才不管你要问些什么,只要给钱就行。对她来说,是幸;对他们来说,是幸还是不幸呢?
她正在沉思的时候,一个妇人突然冲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求您,求您。”
她反握住这妇人的双臂,想要将她扶起来,可这妇人说什么都不肯起来,嘴里反复说着求你求你两个字。
“你总得告诉我,求我什么才好?”
妇人急忙擦了擦眼泪,抬起头看着她,“求您救救宝芝姐,她便是曾经在先皇后宫中当差的丫鬟。”
江湾一把将她扶了起来,“快带我去。”
那妇人走在前面,带着她到了一间破破烂烂的屋子里面,屋里的摆设很简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味,不大好闻,靠墙的位置摆了一张破床,上面躺着一个脸色蜡黄,瘦骨嶙峋的妇人。
“这便是宝芝姐,她患了重病,但没有银子抓药治病,您刚刚说,只要回答问题就给银子,我现在回答,您看看您想知道什么?”妇人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躺在床上的宝芝重重地咳嗽了一阵,她喘着粗气,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春桃,来了客人吗?”被唤作春桃的正是刚刚去找江湾的那个妇人。
春桃急忙走过去搭了把手,让她在床上做好,“宝芝姐,马上就有钱给你治病了。”
“咳咳咳,我的病,我心里有数。”
江湾上前几步,来到床边,看着宝芝,她的状态已经很差了。
她坐在床边,轻声询问道:“您现在还好吗?”
“没事儿,春桃先前说了,您正在找侍候过先皇后的丫鬟。”
江湾轻轻地点了点头,“您若是不舒服,我便下次再来。”
宝芝凄惨的笑了笑,“哪里还有下次了,下次您来,恐怕只剩下一堆黄土了。”
“宝芝姐,你瞎说什么呢,等有了银子,你的病一定会好的。”春桃的声音中带着哽咽。
宝芝摆了摆手,“春桃,你出去吧,有些事情,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春桃点了点头,走到了门外啊,还贴心的关好了门,接着便坐在台阶上,谨防别人偷听。
宝芝又咳了几声,顺过气之后,才又继续询问道:“您想问些什么?”
“您还记得先皇后去世那天的情景吗?”
宝芝点了点头,陷入了回忆中。
“先皇后是个很美的女子,性格娇俏可人,诞下皇子后,娇俏中又带了几分温柔。先皇后自打生下皇子后,便总是睡得不大安稳,精神也差了许多,御医去看了好几次,抓了药,管上一段时间。但过段时间,便又不管用了,反反复复。先皇后去世的那天早上,先皇如往常一般,下了早朝就匆匆赶过来了。
先皇对先皇后很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带给她。那天,先皇带来的是一盆盆栽。当时我虽在坤宁宫当差,但是是位份最低的宫女,平日里负责照顾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先皇后那几日精气神又不好,好几天都没睡着。先皇来时,先皇后正在小憩,那盆盆栽便交到了我手上,先皇说,等婉儿醒了,婉儿是先皇后的闺名。他说,等婉儿醒了,便将这盆盆栽搬进去。
说这是小叶紫檀,极其罕见,有安神助眠的作用。我接了下来,可一转头便给忘了,直到晚上时,才又想起来。我急忙将那盆小叶紫檀搬进去,恰好在这个时候,先皇后与先皇一同从外面回来了,我行了礼便站在门口守着。起先,一切还好好的,可皇后突然说胸口闷。
先皇将皇后搂在怀里,替她揉了会儿,可突然,皇后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先皇的龙袍,被染红了一大片。”
说到这里,宝芝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她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江湾急忙从桌上倒了一碗水,喂到了她嘴边。
宝芝急忙喝了几口水,这才缓了下来。她接着说道:“先皇大喊,来人呐,来人呐,我当时吓坏了,坤宁宫也乱成了一团,御医很快就来了,可御医来的时候,皇后已经断气了。”她泪如雨下,眼睛也浑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