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他们领到一座木屋里,翻出药包,老婆婆冲虚空一划,左肩的布料被整齐割断,伤口暴露在外,却已愈合了大半,皮下能窥见未清理干净的沙尘,易轶惊异它的愈合速度,还未反应过来时。
“忍着。”老婆婆将伤口重新划开,操控着清水将脏物废肉吃掉,血液在水中逐渐晕染开,古铜色的弹壳掉落地面,只见她左手指尖一勾,污水飞向屋外,渗进沙里,消失不见。
“东西都在这儿,咱家见你精神不错,自个儿上些药罢。”老婆婆瞥了一眼他耳后的印记,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多谢老先生。”易轶只觉伤口处麻痒,将糊状的草药涂抹在伤处,干净的布条包扎好,用牙咬着布条打了个结。
“唤咱家织婆便可,”织婆将药包收好,放置妥贴,转身看回易轶,“你可是同一狼妖结了契?”
“结契?”易轶不解。
王亚君幻作人形,把玩着卷发,冷声道,“阿茶从未对他提及过此事。”
“果然,”织婆了然地点点头,“像是那个种族能干出来的事。”
“那个,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易轶问道,他觉得左肩愈发的酸痒,像是有小虫子在爬。
“若不是你,咱家还以为这个种族早就绝种了。”织婆招呼众人坐下,竹制的杯垫落于人前,几只竹节杯一蹦一跳的坐在杯垫上,无人持壶,只瞧那西施壸悬在空中,从高处而下,倒入茶水,落杯无声。
细闻便觉茶香扑鼻,二观茶汤清亮,油润鲜活,无茶梗,倒是好茶。
织婆微抿,入口便是淡淡的苦涩,咽下后唇齿间便觉清香回甘,滋味层层叠叠,“这个种族没有爱恋,更不会爱,不懂爱。”
易轶一听正想开口反驳便被织婆一个眼神堵回去,“先别急着反驳咱家,把话听完,现在的小辈真是愈发没有礼数了。”
易轶嘴张了张,最终没有开口,静静的听着织婆讲述着以前的故事。
“很久以前,咱家见过一对狼族与虎族的伴侣,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再无旁人,每天都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让无数妖为之艳羡不已。”
“可有一天虎妖怀孕了,涎下一名男婴,他们中间出现了第三个人,这个小家伙分走了妻子的关爱,于是狼便掐死了自己的孩子,他觉得这样便能回到从前那般甜蜜,咱家记得你们人类好像有句谚语叫虎毒尚且不食子,那位虎妈妈受不了便自杀了,死在了孩子旁边,狼妖随后也没了,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下了地府,团聚了。”
织婆说得口干,又抿了一口,“这种案例不在少数,他们对于伴侣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没有任何一只狼妖会违背自己的天性,即便是勉强存活,不多久也会选择自尽,而结契便是由他们一族传出来的。”
织婆盯着易轶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生死与共,永世不离,便是契的核。”
“你伤她伤,你若亡他必死,”织婆将易轶肩上的布条扯开道,“所谓结契就是这么个东西,生命共享,至死不离。”
易轶将草药抹去,左肩已恢复如初,不见半点疤痕。
“虽然很多人觉得这是深爱的表现,可咱家不这么觉得,”织婆道,“这是占有欲,像对待猎物那般的占有欲,从你被她盯上的那一瞬间,她就将你视作自己的猎物。”
易轶不由得回想到温茶的眼神,微微皱眉,并不赞同这位老婆婆的观点,“织婆,我想您可能是误会了什么,当初是我主动缠上了她,想要同她在一处,她肯答应那是我的荣幸,更是我的责任,请原谅我并不赞同您的观点。”
“哼,谁要你赞同,你个黄口小儿未免太过自负,”织婆轻声哼道,“待飘至岸边,你们就回罢。”
多说无益,这个人类运气倒也真差,毕竟……从无意外……啊。
温茶站在玻璃仓旁边,耳边是轰隆隆的炸裂声,红色的灯光疯狂转动,除她以外的人带着资料全部逃离,这是她的选择,其实她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但是她不悔。
仓中的假人逐渐变成易轶的模样,温茶将额头轻轻贴上,唇角勾起笑得温柔。
毕竟能跟自己爱的人死在一处,那是多么……幸福的事啊,心脏疯狂鼓动,大脑不由为之战栗。
从无意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