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报信的人说:“报官吧!”就转身进了小院,关起门来教孩子读书。
孩子问:“父亲又出事了吗?”
她说:“是啊!”
“那您不管他吗?”
“不管了……以后我只管你,我们娘俩个相依为命。”
“娘,您放心,我以后绝不像父亲那样,我一定好好照顾您,我不会离家太远,我会一直在您身边。”
“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
方四少被人抬进了医院,他受了伤,下面被人踢中,似乎不中用了。
打人的人他似乎认识,他隐约记得那小子和他曾经一同喜欢过一个戏子,后来,那戏子如何他早已经忘了。
他从医院出来,没多久,便想投到三庆班去,三庆班哪儿敢收这尊大神,转而介绍到四喜班。
四喜班的范班主想起从前,到底还有几分念旧,便道:“您如今这般的年龄想要重新唱戏按理说不算迟,唱念您自然是行的,可做打这两样,您这个时候学却有些晚了,就算现在学起,您吃的下那个苦吗?台上那可是真功夫。”
方四少愣了。
一切都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容易。
范班主道:“您若是想找个事儿做,不如我介绍您离了这袁州城,找个没人认识您的地方,您一切从头再来,刚开始虽然难了一些,但人只要肯干,后面只会越走越顺的,您说是吧?”
方四少没了主心骨,他发现了,没了银子之后,他连如何生活都不会了。
范班主叹一口气:“我在其他地方还认得几个唱戏的朋友,四少如果不嫌弃的话,不如就先过去在那边做个打杂的,等到以后,再慢慢琢磨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方四少有些茫然。
他这就要离开袁州城了?
“那秦萦和孩子……”
方四少倒是第一次生出这些牵挂,他自己都愣住了,他竟然还会担心起秦萦,他从前从来不会这样,总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何曾担心过旁人。
范班主叹道:“我会帮忙照看一二的,毕竟咱们也是老相识了,以前多谢四少捧场,才有了我们四喜班在袁州立足。只是您的家事……您也不要埋怨斯总统,她是干大事的人。”
方四少觉得自己很虚弱,他摆摆手,无力道:“不怨她,我如今哪里有资格怨旁人。”
范班主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将自己推荐的人的信息给了方四少,又给了方四少一些钱,让他去自谋生路了。
方四少离开了袁州,离开了他生长的地方。
他找到了范班主介绍的戏班子,在里面做了一个打杂的,年岁日长,再也没了曾经的雄心壮志。
这里没有人知道他是方四少,他只是一个戏班子里打杂的。
他有时会会摸摸那些戏服,趁着旁人不注意穿上,也幻想自己可以成为一个角儿。
他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唱,仿佛对面站着一个负心人,然后,又瞬间泪流满面,好像自己才是那个负心人。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活的久,便越发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