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从何时起,热症居然随着年纪变得如脱缰的野马再也控制不住了。
因而宫里御医的建议是早点“开荤”,可他不愿意怕日后过于沉迷女色,所以毅然决然地听从了韩爷爷的建议。
结果十岁后的每一个夏天,父亲就会雷打不动地将他送来这里,让他在寒潭里泡上一段时日。
从最初下去一盏茶功夫就被冻得哇哇大哭到如今咬牙能坚持几个时辰,虽然练就了身体和心智,却花了十几年工夫,甚至每每回想起来就感觉如同经历了人间炼狱。
所以当听到老人说阿篱必须在寒潭里从日出呆到日落时,他的整颗心都不免焦灼起来。
因为他知道那必然生不如死,而且还要呆上三天,甚至连夜晚都要在寒冷中度过,那该是怎样的煎熬。
虽说如今才是初冬时节,还不是一年最冷的时候,可山中哪来的初冬,那初冬就好比昙花一现。也许在来的路上在脚下的泥泞中早已逝去,也许在抬头看天的眨眼功夫里早已流失,也许就是从这棵树到那棵树几步的距离,也许就是在亲亲我我的一个吻里,初冬就这样殆尽了·······。
所以山中没有所谓的初冬,冬天来了便真真切切的来了,或寒风刺骨或大雪纷飞。它只会让人感叹时间的流逝,却不会让你有机会从寒冷里挣脱。
之前在还未上沼气林的时候也许感觉不到,进了沼气林因为沼气的热量而体会不出,可如今置身在山间他却深切感觉到了寒冷。
阿篱不清楚是因为她早在沼气林里便昏厥了,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处的是个怎样的地方。更不清楚像他这样一个有热症傍身的人在瑟瑟寒风下居然也冻僵了手脚,那她一个身中剧毒的人该如何承受。
他实在不敢想象那将是一个怎样惨烈的画面,所以心痛难当。
最后只能将手里经风一吹已经有些凉透了的药罐紧紧抱在怀里才能让自己早已有些踉跄的脚步不至于在慌乱中瘫软。
直到阿篱和老人的声音再次从屋内传来,他才从痛苦中惊醒。
知道老人支开他的目的无非就是不想让他听到,所以只能默不作声地转身回了厨房。然后将药重新温在炉火里,等饭菜做好了才端着一起回去。
这时屋里已经安静了,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篱落头上的针也拔了,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床上,如同即将赴死的小羔羊多看一眼都让他觉得眼疼。
“阿篱······。”清了清喉咙,他在老人的一句“你喂她”后,在床边坐了下来。
然后一口一口喂她,从饭菜到药汤都极尽所能的温柔。
老人不知是心疼还是不忍,看着看着突然转身出了门,然后屋外很快烟雾缭绕起来。
一股香甜的烟草味从半敞着的窗外飘了进来,随后他便看见老人蹲在庭院里落寞抽旱烟的身影。
秦夜冕记得这个旱烟和烟草本是远疆进贡之物。
当初父亲不知这是什么东西于是拿给他瞧,结果他却说这东西对身体有害,所以就这样留下了。
后来他自己居然抽上了,虽然不常抽,但只要遇上难事就必定会抽上一口。
所以此刻看着他吞云吐雾又看着阿篱懵懂无知的表情,他的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