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冰一听就炸了,对此事持强烈的反对态度,她的理由是他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不适合重体力劳动。再说工地条件艰苦,哪里有家呆着舒服,对于申家庆暑假搬到工地去住分外不满。
她说三百块钱又黄不了,着什么急还啊。等身体彻底恢复了再去找活干也来得及,她又不是真的地主,不会收他的利息的。
一个坚持去,一个坚持不让去,你一言,我一语,谁都不肯退步,然后就吵起来了。
这是他们自打相识以来第一次吵架,吵得还挺凶,吓得林泽躲到一边不敢吭声儿。
林泽看着背对背的两位祖宗,觉得特别无力。想劝劝吧,那俩人背对对一坐,分明是一块铁板,无从下手。为了避免神仙打架,小鬼受苦,他决定还是远离点的好。
明明两个人的出发点都是为对方好,就不能好好说吗?非得吵起来?都是一副臭脾气!
经过林泽的苦口婆心的劝说,申家庆盯着池冰微微颤抖的肩膀,心软了,终于答应这周先不去工地了,以后再说,池冰这才破涕而笑。
“就是嘛,我又不急着用钱,你那么急做什么,养好身体是要紧。”
申家庆无奈的笑了,伸手揉揉她的脑袋,“什么时候变成小老虎了,这么厉害!这周我不去就是了,就听你的在家里养伤,但是下周你可不能再拦我了哦。我是男人,当然应该担起家庭重任。你要是还想让我在这里住,就得让我去赚钱,不然我就是去流浪,也不能白吃白用你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阿泽。”
林泽被突然点名,把目光从池冰身上收回来,有些不自在的回答,“是不是都让你说了,问我干吗?你得问池冰。”
考虑到申家庆那强大的自尊心,池冰不得不先答应下来。冰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再说,实在说服不了他的话就耍赖好了。
*
一九八六年五月二十号,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和往常的每个晴天没什么不同。
这本该是无数个平凡的日子中的一个,却发生了件不平凡的事情。
这件事在池冰的前生并未发生过。
池冰的人生也因这个日子得到改写。
在此后的很多个孤独的日子里她都在想,如果那天她没有值日,也没有多管闲事,那是不是结局就会完全不一样。而她,是不是也就不用独自捱过那些明明有他在身边、却仍然痛彻心肺的过着每一天。
她曾以为前世经历的死别是最为绝望可怖的,此生后来她经历的那些则告诉她,人活一世最可怖的其实是生离。
就那么可望而不可及、相思相信却不能相亲,对于爱的人来说,才是酷刑。
梁城的五月下旬已经初具夏季的热度,太阳火辣辣的,一丝风也没有。
池冰最怕热,一天下来,被太阳烤得蔫巴巴的,打不起精神,整个人处于精神徘徊于身体之外的空洞之中。
晚上放学,轮到池冰做值日,家庆和林泽在她第一百次保证可以安全回家之后一起先行离开。
她做完值日时,学校里已经基本没人了。
她一个人背着书包回家,脚步在空旷的走廊里引起阵阵的回声。
那个时候的教室打扫干净后都是不锁门的,主要是方便值勤老师检查卫生和学生离校情况。
她走到一间教室门口,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下意识停下脚步。
那是高二五班的教室,门紧紧的闭着,隔着门能听到里面不时传出奇怪的声音,恍忽还夹杂着女人的低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