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什么,还周扒皮。新社会新国家,哪有周扒皮。给你你就拿着好了,不做利息也好,你用这个钱去买条好看的裙子穿。我看那些女同学都穿的确良的裙子,什么颜色都有,就你成天穿着运动服,我都快忘了你是女生了。”
申家庆把那沓钱重新按在她的手心,“你找王楚或张玉红陪你去,不够我还有,一定要选最漂亮的。”
池冰听了这话,眼圈儿红了。
父母离开她四年多了,她一个人努力的活着,一件衣服从春穿到秋。只要不破,明年接着穿。
四年多了,从没有人对她说过你是个女孩子,要学会打扮自己,更没有人为她添过一条布丝。
只有他,她的少年,她的家庆,默默的关心着她,也关注着她。
她不想让眼泪落下来,深吸口气,鼻子囊囊的,“家庆,你是不是嫌弃我长得丑?”
“不,”申家庆好笑摇头,“冰儿,不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嫌弃你,你在我眼睛里,是最好看的。”
池冰偷偷咬牙,这情话说的,让她怎么往下接。
“那还不是说我丑嘛。”池冰不自觉的撒了个娇,当她后知后觉的发现时,也不觉恶寒的抖了抖满身的鸡皮疙瘩。
“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少年的话说得似乎不太经意,池冰的脸却忽的红了个彻底。
两辈子了,她这是第一次听到表白。重要的是,这个表白是来自家庆--她深爱的少年,意义使格外的不同。
自认伶牙俐齿的池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回应,耳朵里嗡嗡的响,好像有只小蜜蜂在飞。心脏也加快了跳动的速度,脸颊发热。
她垂着头,从申家庆的高度,正好看到她露在外面的一截原本瓷白-现在却泛着桃粉的颈子。
申家庆有些紧张的咽了下唾沫,挪开眼睛去看窗外。
池冰的美绝艳而富于英气,如同初升的阳光,申家庆自觉无法抵挡,下意识的逃开。
“哟,我是不是来得不巧哇,要不要回避一下?”
林泽处在变声后期、略带着粗哑的声音骤然出现,将满室温情打散。
池冰又羞又怒的狠狠瞪了他一眼,扭身进了自己的房间,留下申家庆在原地尴尬的挠着脑袋,林泽捂着嘴吃吃的笑。
她扑在床上,把她越来越热的脸颊贴在床单上,开心得偷偷傻笑。
笑着笑着,眼泪涌了出来,瘦削的双肩无声颤抖。平生第一次,池冰理解了喜极而泣这四个字的含义。
幸福和快乐的泪水原来是甜的。
她不知道未来的那件事是不是会发生,也不知道此生她和家庆究竟能不能白头到老,更不知道如果那件事情发生了,她是不是有能力摆平,然后保家庆一生平安顺遂。
但不管怎样,这样活生生的家庆真好。
只要让她这样简单的活下去,陪在他的身边,和他一生一世,白头到老,足矣。
可惜愿意总是美好的,事实却因为过于骨感而不被当事人所喜欢和接受。在许多时候,甚至是招人痛恨的。
因为,你所以为的一生一世,你所以为的倾心以待,你所以为的两情相悦,有时候,其实只是个笑话。
池冰趴在床上任情绪自由伸展,又开心又舒适,兴奋处不觉四肢并用的在床上扑腾,惹得林泽问她是不是在房间里练习游泳。
耳朵里是家庆和林泽忽大忽小的说话声和间或传来的爽朗笑声,夏日的傍晚宁静而充满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