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夫人生日过后没几天就到了元旦,民间俗称阳历年。
唐远本想回梁城过元旦,被唐奶奶强留住了。
从前的唐老夫人最喜欢子孙奔波忙碌,她说男人就应该做男人该做的事情,齐家治国平天下,你们没有治国之才,就要保家族兴旺。
如今她老了,什么家族的体面和兴旺都不在意,反倒更加的喜欢子孙围绕膝下的普通百姓生活。
八十岁的老太太现下里最羡慕的就是普通百姓家低矮房子里的欢声笑语和天伦之乐,觉得那才样活着才最遂心。
只是她的子孙们从小被她引导着已经奔波惯了,唐家的体面她不要意,子孙却重视得要命,毕竟他们还需要唐家几十年的荣耀。想要子孙们守在家里、守着她,反倒成为一种奢望。
这次是借着她的生日,天南地北的孩儿们才能在此一聚。她极力的想要留下他们,却也只有唐远真正的挂念奶奶留了下来,其他的都宣称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该干吗就干吗去了。
唐远既然留了下来,自然一心一意的陪着奶奶,今天这家逛逛,明天那家看看,把她有孙子在身边陪伴的得意宣扬得青城无人不知,而老人家也确实因此得到不少孤单老富豪的艳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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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六年十二月三十一日那天,家庆罕见的没有去工地,而是和池冰一起忙碌的准备了一桌好饭好菜,一个是为了迎接新年,另一个则是为了犒劳辛苦生活了一年的自己。
晚餐四个菜,小鸡炖蘑菇,干炸刀鱼,肉片炒白菜,凉拌豆腐丝,还有个萝卜土豆炖的浓汤。
四菜一汤,国宴标准。
饭菜摆上桌,热气腾腾,香气袅袅,把冬季的寒冷都熏蒸得暖了几分。
“开饭吧,冰儿。”少年清俊的眉眼舒展着,少见的轻松自在。
守着满桌佳肴,申家庆的鼻子酸酸的。
整整十八年,他有亲人的陪伴,却像条狗一样的活着。现在他也能吃上肉、过个好新年了,心里不免酸甜交加,滋味难言。
池冰摘下小围裙刚坐下,又想起了什么,发发的跑回房里。没一会儿再跑出来,手里拎着个透明的瓶子。
申家庆瞄了两眼,以他服侍申父多年的经验,应该是瓶他没见过的酒。
他的心底涌上些本能的厌恶。
不是厌恶池冰,也不是厌恶那瓶无辜的酒,而是想起从前申父喝过酒折磨他的那些日子。那时的他天真的以为,就是酒让他间接的受了那么多的苦,对于酒他有着本能的抵触。他也曾暗暗的发过誓,今生他一定不喝酒,就是没办法喝了,也绝不要像申父那样做些没人性的事情。
“这个是白葡萄酒,商店里就来了两瓶,刚好我抢了一瓶,留着过新年喝的。家庆你打开,过年了,咱们也喝两口,慰劳自己一下。”
申家庆见她眉飞色舞的样子,知道她是真的高兴,不忍心扫了她的兴致,接过酒瓶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