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头吃痛,却又不敢挣扎,只得任她用力地捏着,“只说了承恩侯府里那些小姐们说的闲话,说七小姐克夫,说裴家娶七小姐是用来冲喜,旁的不曾了。”
明蔷这才松了口气,但心里到底还是有几分不安。
她洗漱过后,便去到漱玉阁的正厅,见明萱正在桌案上与丹红素弯清点着侯夫人令人新添的锦缎布匹,便干笑着几声说道,“这些绸缎好漂亮,是母亲给七姐姐添的妆奁?”
明萱的脸上不见喜怒,眼底却藏着几分对明蔷的疑惑,她平静地点了点头,“是大伯母方才令人送过来的,听说是江南产的玉蚕丝织就的,价格要比寻常的绫罗贵上一些。”
她眼波微动,故意说道,“大伯母应是也给八妹妹留了。”
明蔷面上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只不过转瞬之后,这神情便又消失不见,她嘴角挤出几分笑容来,带着几分试探地说道,“听说我昨夜吃多了酒,冲着姐姐发酒疯了,都是我的不是,还望七姐姐看在我年少无知的份上,饶了我吧,也不要将这事告诉了母亲……”
她眼中带着几分祈求,“母亲若是知晓了,定是要罚我的。”
明萱望了她一眼,笑着说道,“八妹说笑了,你昨夜不曾胡说什么,倒叫我去跟大伯母告什么状好?姐妹的及笄礼上,一时高兴,多饮了些酒,总算没闹出什么笑话来,也算不得什么的。若是真论起来,你昨夜可是说要替我狠狠罚那些说我闲话的人,被你这样地护着,七姐心里觉得很感激呢。”
她顿了顿,忽然掩面而笑,“那七姐便等着,等着咱们家蔷姐儿富贵荣华那一日,好替我出这口恶气。”
明蔷脸色微变,强掩下心中慌乱,脸上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来,“瞧姐姐说的……”
她急忙将话题岔开,“我过去宜安堂与母亲请安。”
明萱望着她仓促的背影脸色沉了沉,她抿了抿嘴唇,将书房里当值的藕丝唤过,“这几日我不在时,八小姐还去书房里头抄书吗?”
藕丝恭敬地点头,“回小姐的话,八小姐抄的都是从前二小姐的手记,她有时也临摹二小姐的画。还不只如此,奴婢听门上季婆子说,前日八小姐还问起二小姐从前在家时,最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裳,戴什么式样的簪子。”
季婆子从前在明蓉的梨香院当差,虽然不是近身伺候的,但常来常外,总要比旁人对明蓉的穿衣打扮熟悉一些。
明萱心中便有了数,她轻轻颔首,半晌又抬头问道,“听说你是自小被卖进侯府的?对小时候的事可还记得?”
藕丝双眼中显出些迷茫,她摇了摇头说道,“小时候的事,旁的不记得了,只记得是发了大水,和家人冲散了,后来被拐子拐了,几经转辗便到了侯府,才有这个福分伺候了七小姐。”
侯府里外头买进来的小丫头地位没有家生的高,做的都是些最苦最重的活计,倘若不是遇到了七小姐这样宽厚仁和的主子,她这会该是和当时一同进来的那几个丫头一样,在浣衣房做活,哪能得个洒扫书房这样清闲的活。
明萱眼中带着些诧异,“那你竟还认得字?”
雪素做事谨慎,书房的活计虽然轻松,洒扫也自是简单的,可难的却是要将那些书籍归类整理,要做得这项活计,首先的前提便是要识字。
藕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奴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看到那些字好像是认得的一般,那些书名,虽没有认了全,但大抵却是差不离。雪素姐姐说,许奴婢的父亲也曾是个读书人,小时候耳濡目染也认得几个字。”
她目光微敛,似有几分惆怅,“奴婢倒也愿意这样,总好有个念想。”
明萱深深望了藕丝一眼,“我知晓了。”
她张了张口,正要再说些什么,忽听得门外传来匆促脚步声,丹红脸色焦躁地跑了进来,“小姐,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