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觉得有些憋屈的,虽然如今她是后.宫第一人,被皇上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可她如今模仿的是最是好性子的元妃,绝不能做出恃宠而骄的事来,憋得她想要张扬一把都没有法子,便是受了委屈,也只能含着眼泪故作大度地说没事,还要想方设法替别人说话。
性子相左的两个人,扮一时不难,扮一世可太难了!
明萱不知道该是同情淑妃,还是该笑话她,披着别人的外衣生活,这原本就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她享受了扮演元妃带来的荣华富贵,那些憋屈烦闷自然便该埋在心里,一并接受。
至于什么菊绯亲口承认的事,这年头连亲生的姐妹都靠不住了,被个陪嫁丫头背叛也算不得什么,这事显然是有人想要陷害贵妃,可这手段这样明显,连她都看得清楚了,偏偏淑妃却被蒙在鼓里,让人牵着鼻子走。
这样的性子,这样的手段,这样的智商,要在内宫争斗中活下来,可真的不太容易呢,淑妃,想来是走不长远的……
明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其实并不关心淑妃的前程,只是她的哥哥元景尚还未娶妻,如今永宁侯府也还未曾分家,若是淑妃出事,难免不会波及到她哥哥的身上,所以她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淑妃。
她想了想,低声说道,“娘娘身上熏的香味煞是好闻,倒有几分像零陵的味道,我记得我姐姐在家时也最喜欢这味,不过她出嫁后,却就改了,零陵香虽然好闻,亦有活血安眠的功效,可女子常闻却容易妨碍有孕,孕妇闻了更容易小产。
不过定是我多想了,娘娘这样着紧腹中的孩儿,是不会用这香味的。”
淑妃脸色大变,忙将怀中的荷包远远地扔了,她神情紧张地立了起来,紧紧捏住明萱的手臂不放,“七姐姐,这荷包里放的正是零陵香片,你说这香味能令得人小产,这是真的吗?”
她急忙将手护在腹部,“七姐姐,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已经被害死了?”
还未待明萱回答,她又重新恢复了狠戾颜色,“这也是三姐姐做得好事!前些日子我诊断出了身孕,她派了菊绯来给我送东西,菊绯便跟我说,能一举得龙胎虽也是好事,可女子十月怀胎,到底难免会失了皇上的心,若是能将皇上常留我宫中便好了。
亦是她跟我说,皇上最喜欢的便是这味零陵香,因为从前的元妃娘娘宫里成日熏这个的,我还特地派人去问过元妃从前的旧人,都是这样说的,我才安心用的。谁知道,三姐姐竟然是这样的居心!”
明萱眉头轻皱,“娘娘不必忧心,这香不过用了几日,还未对孩儿造成伤害的,只是您以后便该在衣食饮水上多用几分心,免得被人钻了空子。”
她微顿,“说句僭越的话,娘娘怀了身嗣,又深得帝宠,这宫里头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您凡事可得有个分辨,不能偏听偏信,任谁跟您说什么,你就都信了,得揣摩揣摩别人的用心,凡事多想几个为什么。”
明萱觉得淑妃的性子无常,不敢将话说得太重,这里是坤宁宫,有些话她也不好在这里说,只能含含糊糊地谏言几句,希望淑妃能够听进去,撇开那些旁人的误导,自己好好想明白菊绯的事情。
一个人钻牛角尖的时候,有些事,旁人的劝说是听不进去的,唯独有自己想明白了才行,她不想管宫里头的淑妃的事,可是又害怕顾元景被连累,也有些怕祖母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操这些心,所以才会这样想方设法地提点淑妃一些。
可到底结果如何,她其实并没有抱希望的。
只盼着回去给祖母和哥哥递个话,接下来的事便不由她管了。
谁料到,淑妃听了这些却忽然流起了眼泪,“七姐姐别见怪,我这是激动的,不瞒您说,从小到大,不论我说什么做什么,母亲都只说好,旁人见了也都奉承着,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能推心置腹地跟我说说道理。”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七姐姐说得对,我就是吃了冲动的亏,这些年来,没少被人拿着当枪使,上次被明芜坑了好大一回,这便不说了,这次的事,若不是我耳根子软,听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也不至于差点就害了我的孩子。”
明萱见她有所松动,便又说道,“我常替祖母抄写佛经,也陪着祖母一起听过高僧讲解经书,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见山又是山,见水又是水,这句话送给娘娘,您若是得空时,可以想想这里头的禅机,保管受益匪浅。”
她微叹,“娘娘有孕,不好在寒气太重的地方久留呢。”
淑妃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似是仍旧沉浸在那句禅语之中,过了好半晌,她方点头说道,“七姐姐的意思,我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有......你若是得空,可要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