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萱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晓得的。”
这世间她真正所在乎的人并不多,除了身边这些忠于她的属下,也不过就是她的丈夫,兄长,祖母和两个闺蜜,顾家将来会否凭借着淑妃的孩子大富大贵,裴家会否一门两爵,这些之于她,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只是,她心中也是有所疑惑的。
成亲之初,裴静宸便要明萱给他两年时间筹谋,他的夙愿是替楚襄王和永嘉郡主报仇雪恨,可哪怕他们如此亲密,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她,他的仇人到底是谁。他将他手下所拥有的势力对她公开,甚至将代表着他身份的玉符相赠,能令她代替他号召众人,可却从来都没有跟她说,他的报仇大计进行到了哪一步。
许是能够猜到一些的,但又不敢去深究。
明萱望着那张略显苍白瘦削,却又美得不似凡人的脸庞,眼中露出疼惜目光。
到了晚间,严嬷嬷进来悄悄地说,“大奶奶,柳家的刚才与我碰了头,她说,今儿在忠顺侯府上,前头那样热闹,后院也不平静呢。”
柳家的是平莎堂世子夫人杨氏身边的二等嬷嬷,作为大周朝身份最贵重的命妇之一,皇后亲母镇国公世子夫人杨氏出门时一向都带着数目可观的奴婢,以彰显她的高贵,柳家的因在她身边有些年份了,人又长得体面,便也在这出行的嬷嬷队伍之列。
说来也巧,这柳家的并非镇国公府上的家生子,年幼时和妹子一道被人伢子从家乡拐走,几经周折才卖到了裴家,这虽然几十年转瞬即过,但她被拐时有了年岁,对妹子十分挂念,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够姐妹团聚。
上两月间,一个偶然的机会,严嬷嬷碰见了她,觉得很是眼熟,倒想起来从前朱老夫人身边有个叫翠芬的丫头与这柳家的长得一模一样,严嬷嬷留了心,试探了几句,又回顾家找出了翠芬的下落,这才确认了她二人乃是嫡亲的姐妹,这样从中牵线,令柳家的了却夙愿,也心甘情愿地答应在杨氏身边替大奶奶留心着。
明萱问道,“后来又发生了何事?”
严嬷嬷忙回答,“听说定国公府那位掌事了的廖氏姨娘也前去赴宴了,她虽然乃是惠妃的生母,可到底是不上台面的出身,却一直都往世子夫人身边挤,虽没有平起平坐的意思,这态度却称不上恭顺。世子夫人那人,大奶奶是知晓的,她平素最是傲气,怎么能容忍一个不入流的妾凑到自己跟前来?”
她摇了摇头,眼中颇带了些鄙夷,“柳家的说,世子夫人言辞上对惠妃的亲娘很是不客气,字字夹枪带棒,将人家当众说哭了呢。”
定国公夫人早逝,俞家的富贵又全靠着惠妃,所以惠妃的生母廖氏便得了势,俞国公抬举她掌理府中事宜,倒让正经的世子夫人靠了边,这件事在盛京城的名门贵族间,是一桩不新鲜的笑闻。
惠妃虽然位列妃位,但她的生母出身卑贱,不可能赐予诰封,她无兄弟,俞家为了巴结惠妃,才会纵容着廖氏当家,以此算作是一种补偿。其实以妾当妻,却是犯了忌讳的,是以平素那些公侯门邸宴请花会,廖氏倒是不曾跟着世子夫人同来过。
但这回的秋蟹宴,俞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从前的那些忌讳都不顾及了,世子夫人称病托辞,这位廖夫人却是不请自来了,但人既然已经来了,她毕竟是惠妃生母,忠顺侯府上倒也无人敢怠慢她,还是当作上宾恭恭敬敬地请了进去。
可花厅里那些夫人们却不这样看待。
都是名门公府出身的夫人小姐,谁乐意与一个下等侍女出身的妾在一处闲话玩乐?哪怕廖氏在定国公府中呼云唤雨,哪怕她是惠妃娘娘的生母,也改变不了她卑贱的血统,众人因着惠妃的面子对廖氏虽然疏远,但还算客气,可她偏偏要凑到气性最大的杨氏面前去,岂不是自取其辱?
但不论廖氏是否识相,可杨氏将人家说哭了总是事实,又加之前头杨右丞杀了定国公府的人之事传进了后院花厅,这廖氏哭得花容失色之余,还不忘了愤愤然地说一句,“仗势欺人”,这才委委屈屈地退了席,这便难免让本来鄙夷不屑廖氏的贵夫人们看待杨氏的眼光带上了几分意味不明。
明萱听罢,目光望向了平莎堂所在的方向,心中想的是,经过今日,杨氏的跋扈必将传遍盛京,不仅会令宫中皇后和惠妃之间的关系更加剑拔弩张,对杨右丞府的打击想必更大,看来这一回,定国公是不弄死杨家不罢休了。
她神思一凛,摇了摇头,不,是皇上容不下杨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