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静宸仍在午休,此处隔着前院有些距离,外面的熙攘和喧闹一点都不能影响进来,他自从受了毒,精神便要比从前差上一些,每日中晌必要歇一个午觉,已经连续数月。
明萱令看守的小丫头们散了去,蹑手蹑脚地进到床榻之前坐下,低头望着那副安静美好的睡颜,他的眉毛浓墨,像一座山,他的睫毛微卷根根分明,他的鼻子挺直,他的嘴唇微薄嘴角总是带着好看的弧度,他的下巴刚毅有着分明的棱角。
这个像是入了画的男人,是她的夫君呢,明萱心里一阵甜。
裴静宸似是察觉到了灼灼的目光,他睁开双眼望见浅笑的女子,喉间发出一阵好听的闷笑,“怎么样,对你夫君的容貌还算满意吗?我真的这样好看,能让你看得如此入神?”
他顺势起身,靠在床头,抱着胸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明萱嘴角弯起一个好大的幅度来,笑着说道,“食色性也,每个人都喜欢美好的事物,我是俗人,怎么能免俗?既然上天厚待,赐我一个这么英俊的夫君,若是不多瞧几眼,岂不是浪费?谁让我的夫君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呢。”
她目光盈盈,对着裴静宸说道,“你快起身吧,我已经让人套好了马车,等下我们就出发去白云庵。”
裴静宸的目光中有些不解,随即似有了悟,他错愕问道,“难道是?”
明萱点了点头,“韩修令人送来了瑶枝碧桑,他曾经说过,这两株奇草的叶子是毒,根茎确是解药,知道了这点,再有师太的巧手,你的毒可以尽数解掉了,从此以后,不仅能够自由行走,这毒素也再不会成为困扰你的原因。”
她虽然是笑着的,但是眼眶湿润,显然激动地有想哭的冲动。
她顿了顿,又说道,“这回咱们可是要欠了韩修一个好大人情,他不止送来了瑶枝碧桑,还把何贵等人都给平安带了回来,现在人在盛昌药记,我已经让长庚去接了,估摸着过不多时,便能够回来了。
所谓奇草有价,人命无价,将来等韩修回来了,咱们思量着也回一份大礼给他,否则……我不想欠他的。”
裴静宸目光微垂,常常的睫毛颤动,掩藏住了心底事,“我也不想。”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脸上露出笑容,“不过终究这是一件好事,我的腿能够治好,雪素何贵一家团聚,你也不用整日愁眉苦脸了。既然有了解药,我的腿便不急于一时,咱们还是等见过何贵,再去白云庵吧。”
明萱一边帮着他起来更衣,一边将怀中的信递了过去,“他令人捎来了这封信,我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你帮我拆开来看。”
她猜不到这封信中的内容,但是以她从前和韩修的关系,她觉得很有必要跟裴静宸一起看这封信,一面滋生不必要的误会。虽然很她很信任她的丈夫,但有些可以很简单避免的误会,她实在觉得没有必要用之来考验这份信任。
裴静宸却笑着推了回去,“这是给你的信,你自己看就好了。”
他俯下身去,凑在明萱脸颊,温暖的唇在她耳边轻轻划过,一双墨玉一般的眼眸像是闪闪发亮的星熠,跳跃着火苗,令人沉溺,又觉得无比坚定安心,“我一直都信你的。”
正如她信他一般,他也对她深信不疑。
明萱便也不再客气,将火漆挑开,抽出里面的信纸,她才刚看了几行,脸色已然巨变,握着信纸的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裴静宸见她面色骤变,脸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便觉得不对,连忙上前将她拥入怀中,一边问道,“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何事,这信上怎么说?”
明萱回过头来,几乎是哽咽着对他说道,“韩修信上说,四年前他当着众人的面当众悔婚,一来是因为要震慑当场宾客,为皇上贬我姐姐的皇后之位造势,二来却是他的私心,他当时想若是我声名败尽,他与我许还会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他说,他只是忠君之事,并没有存害我父亲的心思,皇上的打算也只是等裴皇后册封之后,就会将我父亲放了的。”
她语气越发颤抖,“但是有人……有人浑水摸鱼,害死了我父亲。我父亲他不是悬梁自戮,而是被人所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