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将话已经说开,明萱也便不与黄衣客气,她笑着邀请黄衣与她夫妇二人一道去花厅用午膳。
这倒令黄衣有些惊讶,她疑惑地问道,“我看景哥哥的意思,好像我是不能显露于人前的身份,你带我过来我很感激,你刚才的提议我也很乐意觉得很有趣,但是我不想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午宴,我觉得还是不去得好……”
她倒并不害怕自己的身份会被戳穿,苗族居在临南深山老林,虽然也是周朝子民,却自成一脉,朝廷对他们都很忌讳客气的,若是她在盛京城天子脚下出了什么事,她敢肯定自己的父兄一定都不会善罢甘休,这些中原人也想必都很清楚,所以她很笃定就算她暴露了身份,也没有人敢对她不利。
但在和顾元景的相处中,黄衣已经逐渐从那个无知无畏天不怕地不怕的苗女成为一个懂得稍稍顾及俗世看法以及旁人感受的人,尤其她心中对明萱很有些好感,内心里是真的不愿意让她为难。
但明萱却笑着说道,“我和夫君在这府里的处境有些复杂,最近一段时间恐怕会很麻烦,所以也不怕会有更多的麻烦,便算不带着你去花厅,也一定会有人要为难我们的,与其如此,倒还不如趁此机会将你介绍给大家,不然你以后要怎么在裴家的园子中到处逛呢?”
她眼神微动,嘴角漾出笑容来,“再说,带你去,也许还能帮到我呢!”
黄衣不明所以,但既然明萱坚持,她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午初刚过一刻,花厅里按着次席分坐了四桌,菜都已经上齐,正是觥筹交错时,因此裴静宸夫妇进去的时候,里面吃喝正酣的人们并没有怎么注意,喧哗一片中,世子夫人杨氏尖刻的嗓音响起,众人停下手中杯盏,这才注意到了来人。
杨氏站起身来,从座位上迎了出来,“宸哥儿,宸哥儿媳妇,我昨儿便派了桂嬷嬷去你们南郊的庄子上传话说,今儿姑老爷姑太太一家要过来,让你们早些回来,今儿这盼星星盼月亮都没有将人盼到,我便让人先开了席,来,快入座吧。”
这话阴阳怪气,字字句句都透着嘲讽和挑拨。
安显侯夫人的脸色顿时便有些不好,只是裴相都没有发话,她便也只能忍住了不去怪责,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一家团圆,能回来便好,快入席吧,天气冷,免得菜凉了不好吃。”
说的都是场面话,但只要熟悉安显侯夫人的人,便都明白她有些不快。
明萱与裴静宸对视一眼,发现彼此眼中都有无奈的神色,杨氏这样尽心尽力地要对他们使绊子,因为早有准备,所以根本就不能撼动他们分毫。
她一边端着无可挑剔的微笑,一边望见从前家宴时常坐的位子现下已经被一个眼生的少妇占了,猜想那位应该是安显侯府的某位得宠的少奶奶,也许还是世子夫人,再看到那桌人已经坐满了,倒是小姐们那桌尚还留了两个位子,她倒也没有恼,只是笑眯眯地拉着黄衣走了过去。
桂嬷嬷拦住她,“大奶奶,这位是?”
杨氏这才发现了明萱还带了一个长相美艳的女子进来,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十分感兴趣地说道,“这位难不成便是宸哥儿外头带回来的那位?”
这话说得暧昧,屋子里一下子便有好几道目光投射到黄衣身上。
明萱皱了皱眉,“倒是我的不是,没有及时跟世子夫人回禀,这位黄小姐是家母好友的女儿,因她懂些医术,恰好近日正在盛京,所以我便请了她来府里治病。”
她话尚未说完,便被安显侯夫人打断,“胡闹!”
杨氏不怀好意地说道,“这盛京城多少名医,难道都不如个小丫头医术高明吗?再说,男女授受不亲,看这位黄小姐的打扮,尚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少女吧,这治腿疾难免要有肌肤之亲的。宸哥儿媳妇,宸哥儿毁了人家小姐的名节,若是不给个说法,难道就不怕别人说我们镇国公府裴家没有担当吗?”
她见裴静宸和明萱面色古怪,便更肯定自己的猜测,刚想要得意地继续说下去,忽然听到那位黄小姐咯咯笑了起来,“果然心若是龌蹉了,看什么东西都是龌蹉的,相由心生,这话诚不欺我。”
黄衣才不管杨氏面上的恼怒,她径直走到裴相面前认认真真地看了两眼,然后朗声说道,“你中了毒,毒已入五脏,若是再不及时救治,怕是没有几日活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