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走,这花厅却像是炸了锅一般,吵嚷起来。
二夫人庞氏皱着眉头对杨氏说道,“不论那黄小姐到底是什么人,她总是宸哥儿和他媳妇带过来的,都是一家人,便是有再大的矛盾,也不该当着外人的面这样行事,岂不是让人看咱们家的笑话?大嫂子刚才做得太过了一些。”
安显侯夫人显然不同意这说辞,她厉声说道,“二嫂这样说,是要咱们当儿女的容忍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对着父亲大人诅咒他活不成吗?你可别忘记了,宸哥儿媳妇姓顾,顾家和咱们家是有心结的,谁知道那姓黄的丫头是不是宸哥儿媳妇故意找了来的?”
她语气激烈,神情间很有些颐指气使,“若是父亲当真有了三长两短,二嫂你可担待得起?”
庞夫人刚想反驳,却被二老爷拦了住。
二老爷裴孝庆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大妹妹别动气,你二嫂子向来实诚,行事说话没有大妹妹想得周全,这都是我的不是。不过父亲既然叫了那位黄小姐进去,想来这其中尚还有些咱们都不知道的隐情,否则依着父亲的性情,可没有那么好糊弄的,大妹妹你说可是?”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咱们做儿女的,对父亲的身子最该关心,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哪怕是旁人妖言惑众,那也得请个有经验的大夫来瞧上一瞧,这才安心,不是吗?来人,火速去孙太医府上请他过来,就说是我有请。”
安显侯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被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三房卞夫人连忙说道,“我看二哥说得有道理,父亲的身子重要,倘若真的如那个小丫头所言,这便是了不得的大事了,咱们原该都跟着过去看看的,只是父亲的脾气恐怕不愿意咱们多事,这样,不若请大哥过去问问情况?”
她转脸对着仍在咀嚼食物的裴孝安,讨好地说道,“大哥,您是长子,父亲平素最器重的便是您,不然您就代表家里的兄弟过去看看父亲到底如何了,可好?”
镇国公世子裴孝安轻轻放下手中的碗,施施然地起了身,他没有回答卞夫人一个字,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听到卞夫人对她说话一般,举起袖口擦拭了唇角,便甩了甩衣袖大步向外头走了出去。
杨氏虽然得意卞夫人碰了个壁,可世子这样的态度却令她觉得脸面上挂不住,她急忙叫住他,“你这是去哪里?”
裴孝安眼皮微动,扯了扯嘴角,笑着说道,“花影怀了身子,月蝶吵着也要,我给父亲多添些孙子去,多子多福,他老人家心情愉快,比吃什么补药都强。”
话音刚落,他便疾步离开,背影都没有在杨氏面前多留。
杨氏气得不轻,却也只能抖脚而已。
过不多时,二老爷打发出去的小厮就返回来了,“相爷知道二老爷您要替他请孙太医瞧病,派了身边的石师傅将我给拦了回来,相爷说他昨日才与孙太医见过的,让几位老爷莫要劳师动众。若是大家都吃完了,便就散了吧,相爷请侯爷和姑太太并几位表少爷表小姐都早些回府,天气冷,莫要着凉。”
安显侯夫人脸色很是难看,不仅仅是因为二老爷抢白伤了她面子,也有替裴相的身子担忧的意思,她身为唯一的女儿,其实很想要留下来知道个究竟,但既然裴相发了话,她总也不能赖着不走,这年节上,已经让安显侯看了她娘家的笑话,她不能再驳斥什么,只好勉强笑着和兄嫂弟妹道了别。
可这心里头,却对出身顾氏的大侄儿媳妇增添了不少恶感。
二老爷见众人都散了,也拉着妻子儿女回了雪松院。
庞夫人将门关得紧紧的,压低着声音问道,“老爷,您看父亲是不是真如那丫头所说,是中了毒?原来我还不觉得什么,可这么一听,我却想起一件事来。”
她凑到二老爷耳边说道,“前天我去魏姨娘那,看到了父亲一件素日常穿的袍子,这倒没有什么,父亲时常都要去魏姨娘那的,可你知道我瞧见了什么?那袍子领上沾了血,而且还是黑色的!”
与此同时,裴相所居的荣安堂内,他沉着声音问道,“黄小姐,你既然看穿我这毒已经进了五脏六腑不过几日活头,那么也一定有法子能够先将这毒压制住吧?我年岁大了,本不该如此惜命,但这毒来势汹汹,我尚还有未曾交待完的事,此时,还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