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静宸眉头微皱,沉声问道,“临南王府和定国公府是姻亲,两家来往的确不少,只是惠妃娘娘十分懂得皇上的心思,自从上一回舅兄去了临南之后,定国公府便和临南王不似从前那样紧密来往了。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明萱从怀中掏出那一只蓝色宝石的耳坠,低声将来历说了一遍,“大嫂子有一个同样质料的簪子,我听祖母说,原来这是定国公夫人的东西。四年前家中发生巨变之后,我母亲卧病在床,原本好端端的,突然就死了,当时我还没有从浑浑噩噩中醒过来,哥哥也被贬配去了西北,所以家里就这样草草地给我母亲落了葬。”
她微微一顿,“可是我回头想起来总觉得这事情很是蹊跷,我母亲身子一直都不好,可是性子却十分坚强,那时候我父亲出了事被关押在刑部衙门,生死未定,她虽然缠绵病榻,却仍在竭尽所能地想法子要救我父亲出来。这样的时候,她怎么会因为悲伤过度而送了自己的命?”
倘若悲伤过度而死,那也该是最初出事的那天,可既然那天都能熬过去,隔了好几日之后,又怎么会好端端地就没了?
裴静宸静默不语,过了良久,他才说道,“倘若岳父事先就知道会被抓入刑部衙门,岳母和他感情那么好,怎么会一丝半点都没有风闻?既然心中有数,你当时又已经脱离危险,元妃娘娘那时还好端端地活着,细细想来,岳母被太医诊断为伤心过度而故去的,实在有些不合情理。”
他顿了顿问道,“那块羊脂玉既然如此珍贵难得,只要稍微留心一下城内的几家珠宝玉铺,便就能知道那坠子的下落,倘若果真是定国公夫人所有,那么只要查清楚岳母故去那日定国公府的人有没有来过永宁侯府,那便多少有些眉目了。”
明萱皱着眉头说道,“可是我想不通,无冤无仇,定国公夫人害我母亲做什么?这样做能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除了激情犯罪,任何一项犯罪都会有动机和目的,定国公夫人身为一品的国公夫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就犯下毒手?陆氏又不是定国公府中的人,是名门顾家的儿媳,武定侯的妹妹,又是元妃的母亲,那并不是可以随意伤害的人。倘若不是有着巨大的利益,定国公夫人是决然不可能如此行为的。
倘若只是因为内宫争宠,那也不至于如此。
俞惠妃并不是定国公夫人亲生,当时已经有裴皇后,便是害了元妃,俞惠妃也不能做到一家独大。再说,元妃当时偏居冷宫,要害她有的是法子,根本没有从陆氏下手。
可陆氏的死,又的确是顾家三房这一系列悲剧的开始。陆氏死后第二日,顾长平自缢身亡,父母身死,元妃百般哀痛之下绝食七日而殇。自此顾家三房才彻底败落,只留下一个被贬配西北战场的庶子和伤了脑袋孤苦伶仃的弱女。
明萱总觉得这其中都是有所关联的,可是一时却又想不到关键所在。
裴静宸反身握住她的手,柔声劝慰道,“只要有线索,便能够沿着这根藤蔓枝枝节节地查下去,现在觉得想不通不要紧,咱们慢慢查,总有一天可以理清楚事实,找到害死你父母的凶手,以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对于明萱此刻的心情,他感同身受,语气便越发柔了下来,“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让长庚留意,真相来临的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未时过后又下起雪来,雪越来越大,因为担心各家回府的路上不好走,所以原本还要准备的晚宴便就取消了,朱老夫人恋恋不舍地拉着几个孙女的手说道,“你们几个若是得空,也时常回来瞧瞧祖母,祖母老了,也不知道还有几年的活头,见一面少一面的,最大的愿望就是多看看你们这些孩子。”
这番话听着就令人心酸,姐妹几个都眼泪盈眶。
明萱搂住朱老夫人说道,“祖母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到时候我们都带着儿女来您这儿闹腾您。好了,外面天冷,您不用送我们,等过几日我们得了空,一定回来看您。”
再不舍,总是要分别的,朱老夫人望着软轿们一顶一顶地离开,偌大的安泰院又重新恢复了原先的沉寂,心中满是失落,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这段日子特别害怕凄凉,特别想念这些孩子们,哪怕是从前最不喜欢的明芜,这回见她也比从前要更亲近许多。
明萱和裴静宸的马车最后驶出永宁侯府,在大门口处忽然被人拦住,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对着车夫说道,“车里是镇国公府的大奶奶吗?我是平章政事韩夫人的丫头,我家夫人有一封帖子要交给你们大奶奶,烦请转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