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明萱到了书房,果然见裴静宸与建安侯梁琨满面凝重地在商议着什么。
裴静宸见她进来,忙上前扶住她,小心翼翼地让她坐在了靠窗的美人榻上,然后说道,“大姐夫此回来,是有两件事,因为其中有一桩与你有关,所以我才让长庚唤你过来,你也一道听听,看看接下来咱们该如何应对。”
他语气微沉,“这头一件事,是有人指认被击毙的临南王世子是个替身,大理寺开棺验尸,证实了这一点,真正的临南王世子恐怕这时候早就已经逃出生天了,也不知道他现今是在哪里蛰伏隐匿,临南王是死在了我和韩修手上,所以大姐夫过来提醒我近日出行要留个心眼,以防万一。这倒是其次。”
建安侯梁琨接着说道,“另有一件事好叫七妹妹知晓,因为临南王世子的遗骸有假一事,我和刑部的官员一道提审了谋逆案中的几个相关人员,原本是想追问临南王世子的一些线索,谁料到却顺藤摸瓜,查到了一些旧事。”
他顿了顿,面色沉重地说道,“当年顾家三房那桩公案里,定国公府插了一脚,临南王却是主谋。”
为了要摸清临南王究竟有多大的能耐,所以当时擒获的叛军之中,除了临南王父子是当场击毙的,其余众人,尤其是与临南王父子关系密切的相关知情人,都被留了下来,原本是打算从他们口中撬开那些暂时还不清楚的事情,比如临南王的计划,他到底有多少兵马,那些兵工厂具体设在何处,等等等等。
但审讯时,有人口风不严,便又扯出了当年的那些旧事,说起来,也算是无心插柳了。
梁琨沉声说道,“若当真如临南王身边的随扈所言,那么当日你母亲的死,应是定国公夫人故意为之,而你父亲,也是在刑部大牢之内,被临南王埋伏在盛京的密探所害,目的不过是为了打乱当初皇帝与裴家顾家三足鼎立的铁腕关系。而事实也如他所愿,裴相受到先皇质疑,顾家又对裴相和皇上心存猜忌,君臣不和,以至于朝局微妙,令人有机可乘。”
他叹了一声,“定国公愚钝,受了临南王的蛊惑,以为临南王只是因为姻亲关系,所以才竭力扶持俞家和惠妃,当年顾家三房的惨剧,俞惠妃却是其中最大的得利者,俞家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皆以为是临南王府之功,谁料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临南王不过只是利用定国公府罢了。”
倘若裴相和先皇是一条心,那么朝堂的许多震荡便都不复存在,后来也正是因为裴相去世,裴家的势力抽出,各个关键的职位被卢家和俞家的人占领,那些人没有经验,才会令五城兵马司和京畿卫群龙无首,发生了巨大变故时,根本就不懂如何应对,以至于让北岭的精锐骑兵堂而皇之入了盛京内城,后来又直闯入了周宫。
从这个角度而言,临南王很久之前就在下一盘棋,而顾家三房不过只是他借机寻到的一个棋阵,一步出了差错,环环相扣,步步皆有关联,倘若不是后来先皇将撤藩的时机提前,那么说不定临南王当真是有机会的。
对于明萱来说,她其实一早就猜测过这件事可能会与临南王有关,但当真相就这样鲜血淋漓地摆在她面前时,她却还是为之震颤了。
一直以来都认为,顾家三房的惨剧是先皇和裴相以及韩修一手造成,但最后,先皇自然并不无辜,可裴相和韩修却各有苦衷,而真正的凶手,却操控着傀儡躲在暗处偷笑,这感受令她有些不太舒服。
她半晌低声问道,“俞惠妃知道这件事吗?”
梁琨一愣,“应……应是知道的吧。”
照道理来说,俞惠妃是临南王和定国公在盛京的代言人,她是最直接的受益者,这些事不会瞒着她的,但到底事实如何,他却也不敢妄下断言。
尤其是他看到明萱眼中燃烧起的火苗,他有些害怕明萱会一时冲动去做些什么,毕竟那没有必要的,俞惠妃狸猫换太子,混淆皇室血统,还害死了幼帝的生母,这已经是不能翻身的铁罪了。就算给了她帝妃的尊严,饶她一死,但她此生都会被关在永巷之中,不见天日。明萱没有必要因为她而脏了手的。
所以他用并不肯定的语气说话。
明萱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是想要对她做什么,只是想……找她好好地聊一聊……我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