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不对——”
他忽然撸起谢惊澜的袖子,便看到上头的银针,眼睛激动得放光,“这针是谁给扎的?!”
影卫们面面相觑。
林神医表现得更激动了,“快快,这可是位高人啊!我从医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针法,把他找出来,你们侯爷就有救了!!”
最初那名影卫站出来,面色古怪极了。
“方才只有夫人在屋内……”
林神医蓦地转头,“小姑娘,是你!!?”
谢惊澜浑身像被万千只蚂蚁啃食一般痛。
一半陷在冰天雪地,寒冷彻骨;一半又像落在火山石堆,熊熊火焰灼烧着他的灵魂。
疼痛难耐,眼前是一片暗不见底的深渊。
他知道他的病、他的毒又发作了,很快他将再次回到那日的梦魇里,无限循环。
在那里——
他的父亲重伤未愈又听到城门被破百姓被屠的噩耗,直接精尽力竭而死;
他的大哥会保护他直接受万箭穿心而死,死的时候浑身都被扎成了蜂窝子,身体没一处是好的;
他的二哥……他的二哥死后尸首分离,被悬挂在敌军城门口暴晒三日三夜,那眼睛还是睁着的,是还活着的时候生生被割下来的!
而他则踩着他们和无数战友的尸体,在烈火和刀枪剑雨里逃生,但那每一道伤都成了诅咒。
从此他每晚入眠,便会梦到他们去世时的惨状,每一次疼痛,都在提醒着他,他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余生活着的每一天,便是要将那些人付出代价!
蛮族、忽必拓、楚家、皇帝……
一个都别想逃过!
然这一次,撕裂的痛楚并未持续太久,身体忽然传来一阵奇异的暖意,好像滋润的仙泉,将那些疼痛和暴戾统统抹平。
漆黑不见光的深渊忽然浮来一艘小船,带着萤火般的微光。
谢惊澜下意识的踏上去,然而那船越飘越高、越飘越高,前方也渐渐被光明点亮,随后是刺目的光照。
他眯了下眼又睁开。
“醒了醒了!”谢惊澜辨别说是府中林神医的声音,想来这次吐血也是对方给救回来的。
“小姑娘,你这针真有一手,是从小开始学的吧?我看你落针的手法力度,没个十几二十年的根本练不出来,当然这还是保守估计,不知老头子是不是能……”
怎么回事?
谢惊澜的一双眼终于彻底睁开,因着刚从昏迷中醒来,仍带着几缕朦胧感,泛起些许少年气,看着也不那么阴冷可怖。
但在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后,又一秒钟冷下来。
“十一。”男人嘶哑着嗓子叫。
林神医替谢惊澜治了那么久的身子,也十分清楚这位的性格,立即明白他要做什么。
“别叫了别叫了,人刚刚把你救回来,你就迫不及待要把人丢出去,这还是你新娶进来的夫人呢,我看人小姑娘挺好的,小子,做人可不能没有良心啊!”
谢惊澜看向楚妩。
这位施施然收回了手里的针,今日她依旧是一身明艳的打扮,怎么瞧都不像是一个悬壶济世的大夫。
不过性子古怪的神医多了去了,府里不就有一个吗?
对上男人的目光,楚妩笑了下,明眸滟潋,光华四溢,唯独不见关切:
“夫君,你终于醒了,那么……”
“麻烦医药费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