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邀睁开了闭上了眼眸,她看着这个黑裙少女,问:“你认得这法术?”
“这是我师门传承之术!”慕师靖看到了一丝希望,她问:“这不是我师门绝学么,你为什么会?”
林守溪听到这里,立刻猜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仙邀略一沉吟后,竟主动松开了结印的手,问:“你们认得她?”
“她?她是谁?”
慕师靖对于宫盈的存在并不算清楚。
“是那位喜穿青裙的女子么?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白衣服的年轻人,对吧。”林守溪倒是开口了。
仙邀沉默许久。
“六百多年前的陈年往事竟还有人知晓么,真令人怀念呢。”仙邀声音很轻,犹若自语,她沉静了一会儿,才问:“你们与她是什么关系?”
慕师靖冰雪聪明,也猜到了那个人是谁。
“师娘。”
“岳母。”
慕师靖与林守溪几乎同时开口,说完之后,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沉默。
“你与她是何关系?”慕师靖问仙邀。
“她是我的恩师,若非她的神妙之术,我恐怕早就死在一场场明争暗斗里了……这些年,我一直想再见她一面。”仙邀看向他们,目光转而变得温柔:“恩师还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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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好。”林守溪如实说。
“是吗……”
仙邀冰颜沉静。
鲜花在她身后逐一合拢。
“既然是恩师的亲人,那我可以饶你们一命,只是你们必须与我回清圣宗,这样才能保证秘密不被泄露。”仙邀说。
慕师靖轻轻松了口气。
仙邀果然收手。
他们一同回到了岸上。
这片海岸早已不是有冰蟾蜍的海岸了。
谷辞清也不知身在何处。
“恩师当年来到真国时,我年纪尚小,真国起初将他们当成灾祸,不愿收容,恩师便向各大宗派提交战书,接着,她连战了二十余场,在以力为尊的真国获得了无比的荣耀,这些事回想起来犹在昨日,却已是六百年前的往事了啊。”仙邀黯然神伤。
“难怪师尊这么能打,虎娘无犬女呀。”慕师靖不由感慨。
“嗯,我的神妙之术就是恩师授予的,可惜当时时间仓促,只学了一个雏形,之后我续写了神妙之术,也不知与恩师所写的,有何出入与差距。”仙邀遗憾地说。
这话已很明显,哪怕是慕师靖都听懂了。
“只要你能保证我们的安危,我可以将师尊的神妙心法念给你听。”慕师靖说。
仙邀颔首。
“能再给我讲讲师尊娘亲的故事么?”慕师靖问。
仙邀没有回绝,反而娓娓说起了当年的往事。
“对了,清圣宗在哪里,离这儿远么……小禾似乎要支撑不住了。”林守溪插了一句。
“我知道清圣宗在哪。”
慕师靖先于仙邀开口,这些日子,她早已将舆图背的滚瓜烂熟。
“知道就好。”
林守溪低语一句。
他瞅准时机,抓住了慕师靖的手,将她往身侧一拽。
海风恰好变大。
剑经也在体内嘶啸。
风包裹住了他们,将他们高高卷起,飘向另一处山崖。
这剑经着实神奇,它包含的力量皆是神技,唯独与剑无关。
“你做什么?”慕师靖问。
林守溪来不及和他解释了。
仙邀已重新抬头,眸底杀意盎然。
“真聪明啊。”仙邀说着,再次抬指。
花瓣凭空生出,随风卷来,紧追不舍,犹若附骨之疽。
“当年岳母来真国时,还未破入人神,根本不可能独战二十余人,破入人神的是岳父!她在骗我们,她也不想再冒任何风险,打算将我们骗入清圣宗,瓮中捉鳖。”林守溪倒也不是聪慧,只是他恰好完整地读过宫盈留下的日记。
况且,就算宫盈真是仙邀的恩师又如何。
真国尽是无情无义之人,仙邀连她的亲妹妹都不关心,又岂会关心六百年前的恩情?她只是觊觎正统的神妙之术罢了。
林守溪虽不知道当年真实发生的事,但他的猜测没有错。
仙邀不仅不是宫盈的徒弟,甚至还是敌人,她的花上,至今还残留着宫盈当年劈下的剑痕,譬如那朵水仙的裂隙。
她也不会神妙之术。
但先前战斗时,慕师靖施展了神妙之术,她认出这是宫盈的独门秘法,她觊觎这一法门,便临时起意,模仿着结印,故意让慕师靖看见,拟造了一个骗局。
危险远未散去。
转眼之间,仙邀又成了他们的生死大敌!
“真国的人真无耻啊……”
慕师靖咬牙切齿,不由怀念起神山淳朴的民风,哪怕是经常欺负她的师父,也在她心里慈眉善目起来。
“告诉我清圣宗的位置。”林守溪说。
慕师靖如实奉告。
“知道了。”
林守溪深吸口气。
他透支着鲜血,竭尽全力带着她们逃亡。
逃着逃着,慕师靖感到了不对劲,她焦急道:“你这是往哪里逃啊,一直往前就是清圣宗啊,林守溪,你清醒点!”
“就是要去清圣宗!”林守溪已有了主意。
但他没有信心能跑到清圣宗。
因为仙邀已在身后。
仙邀的动作看上去很慢,但她却离林守溪越来越近。
哪怕是好风借力,林守溪依旧不可能跑得过她。
这时。
林守溪怀中的小禾忽然动了动唇,说了一句:“她来了。”
“她?她是谁?”慕师靖惊愕。
小禾没有再说什么。
刚刚的话语仿佛只是梦呓。
仙邀的血红之花在他们头顶盛放。
血昙花。
这是刹那之怖,寓意着生死交割的唯一瞬间。
可诡异的事发生了。
这朵鲜花非但没有落下,反而开始褪色、枯萎,碾作齑粉。
仙邀第一次蹙眉。
她停下了脚步,望向了某处山崖。
山崖之上,立着一个黑袍人。
黑袍人出手帮了他们。
仙邀看不清黑袍人的形容,只看到对方的兜帽下,漏出了几茎深红色的长发。
她没有再追林守溪等人,而是掠向了那片山崖。
等她到的时候,黑袍人已不知去向。
但仙邀见到了另一个人。
银发红裙的女子。
魂泉。
“你也是来追她的?”魂泉问。
“她?她是谁?”仙邀反问。
“我也不知道,但她身上有龙的气息,我追了她一路……呵,现在看来,她是故意在将我引向这里。”
魂泉没有去看仙邀,而是看向了那三个全力而逃的少年少女。
魂泉没有解释什么,直截了当道:“你不能杀他们,他们是我妹妹的朋友,性命很重要。”
“你要拦我么?”仙邀问。
“拦你?呵,我不在的这千年里,晚辈后生真是一个比一个猖狂呢。”魂泉徐徐伸出了四臂,微笑道:“来,让姐姐教教你,什么叫做双拳难敌四手。”
仙邀与魂泉对峙间。
林守溪与两位少女已经逃远。
仙邀并不担心。
因为……
雪原上,林守溪停下了逃亡的脚步。
“终于来了,我等你们很久了。”
淡金长发的女子立在雪原上,金铠白袍背负神弓的她宛若一座山岳,阻挡住了他们的逃生之路。
小禾昏迷不醒,林守溪遍体鳞伤,慕师靖精疲力尽。
谷辞清的境界与仙邀相仿,底牌尽出的他们如何能够面对这样的强敌?
这时。
慕师靖忽然走了出去。
“你又要和我说什么?说你是苍白之王,要我信仰你?”谷辞清看到了她熟悉的架势,提前问。
慕师靖临危不惧,漠然启唇,一字一顿道:“生、呵、死、禁、礼。”
这下,不仅是谷辞清愣住,林守溪也跟着一道愣住。
“这是……”
林守溪想起了那把寄生血妖的剑,当时,那个血妖就在反复念叨这句有着魔力的咒语!但后来,那柄剑不知所踪。
“这是末代血精灵之王的遗言。”慕师靖盯着谷辞清,问:“这千万年来,你们一直在苦苦寻找下半句,对么?”
“你怎么会知道?”
谷辞清心知肚明,这是精灵族最大的秘密之一,不可能为外人知晓的。
“因为这句咒语,本身就是我对血精灵旧王的嘉奖。”慕师靖说:“它翻译过来是,永不背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