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的雪衣上也浮现出一道道的血痕。
人神境圆满后,这是楚映婵第一次用尽全力出手,却是不死不休。
楚映婵再如何强大,又怎么抵得过无穷无尽的敌人?
随着一轮轮钟声敲响,这些白色的死神像是朝着风眼汇聚的虫群,已然是不可抵挡之势。
楚映婵身上的血痕越来越多,她白色的衣裳已被染成了血色,触目惊心。
世界笼罩在温和的黄昏里,唯有她的黄昏是白色的。
她本以为她会被这些死神杀掉。
但死神风暴最为猛烈的时候,一袭白衣破空而至,白衣撕开了虫群的风暴,笔直向前,一拳砸在了铜钟的钟壁上。这个楚映婵全力出手也未能砸破的铜钟,在拳威之下化作齑粉。
铜钟炸开。
出拳者意犹未尽,返身再战。
数万道拳由念而生,一齐迸发,直打得空间塌陷,尸横遍野。
这片恐怖的白夜被双拳硬生生撕开,楚映婵立在地面上,望着暮色中的身影,神情恍惚。
“师尊……”
楚映婵轻声道。
来者正是宫语。
宫语已将所有的敌人屠戮一空,她立在黄昏之下,傲人的曲线被夕色柔化,透着绛红的暖光,她袍袖迎着微凉的晚风,及臀的青丝亦随风飘舞。她徐徐转身,朝着楚映婵看来,仙颜并无喜悲。
“我来晚了。”宫语歉意道。
楚映婵不语。
当年她尚是小姑娘时,仰慕道门楼主,牵鹿独来云空山,迷失雪林深处。之后,她顺利拜入道门,亦将师尊作为一生敬仰的榜样,但是,这些年过去,她们由师徒渐渐变为姐妹,甚至有过羞不可言的同床而眠,这份敬仰早已淡化为了其他亲昵的情感,难以捉摸。直到今天……
今天,楚映婵看着夕阳下孤傲的身影,才终于想起,她的师父本就是天下第一的高手,是她一生敬仰的武道巅峰。
只是……
她是人神境圆满,师尊也是人神境圆满,同样的境界,差距为何如此之大?
还是说,师尊又有突破了?
“师尊想起名字了吗?”楚映婵问。
“名字?”
迷惘的淡雾从宫语的秋水长眸中泛起,她轻轻摇首,依旧无法将自己的姓名想起。
她看着地上堆满的尸体,问:“这些都是哪来的妖魔?竟敢擅闯我道门圣地?”
“这些……”
楚映婵想要解释,却也解释不清它们的来历,相比这个,她更关心师尊的情况,问:“师尊忘了姓名,对道境会有影响吗?”
“我所修之道,本就是隐世之道,忘了姓名,我的大道不该更进一步吗?”宫语淡淡道。
楚映婵错愕。
难怪师尊忽然间变的更强了,难道这是因为忘了名字?
楚映婵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前些天的酒桌上,师尊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散道重修,如今怎么又心平气和地接纳了一切?
“对了,映婵,你现在不该在云空山吗?来这里做什么?还有,你何时迈入的人神境,你拜入道门不过七年,上次与你分别时,你也才仙人境第二重,如今怎么一步登天了?”宫语露出了困惑之色。
这一刻,楚映婵背脊发凉。
她终于意识到这不对劲的源头。
“师尊,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楚映婵寒声问。
“忘?我怎么会忘,从小到大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宫语说。
“那你还记得,我们是一起来道门的吗?”楚映婵问。
“一起来道门?”
宫语神色微冷:“楚楚,为师是不是太少教训你了,你都敢如此公然地戏耍我了?我怎会与你一起来?我来此,是为了完成娘亲的心愿,对了,我还给你收了个同门妹妹……嗯?师靖那丫头去哪了?”
楚映婵这下确信,师尊是真的忘了很多事。
难道说,师尊失去的不只是名字,还有一部分‘自我’?
楚映婵惊疑不定。
“好了,现在别说这些,为师先带你疗伤,换身干净衣裳。”宫语说。
楚映婵缓缓起身,忧心忡忡。
“你有什么话想说么?师徒之间,但说无妨的。”宫语道。
“我……”
楚映婵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问:“师父,你还记得……林守溪吗?”
“林……守溪?”
宫语的仙眸泛起了一缕缕漪光,一瞬间,她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她望着夕色,魂不守舍地问:“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