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莉蹲下身与段艳红平视。
漂亮的画着淡淡浅粉色眼影的眼睛直勾勾的与段艳红带着鱼尾纹的眼睛对视。
年轻与苍老、富裕与贫穷、正义与邪恶。
这一刻仿佛有一个慢镜头,将两个截然相反的女人在同一个画面里定格成了最为清晰的对比图。
白莉没有开口说话,就这么安静的看了段艳红几秒钟。
女人很邋遢,指甲缝隙里也有着黑色的泥垢,枯黄的头发乱糟糟的盘着,经过一番挣扎,散下来不少碎发,身上的衣服更是十分凌乱。
她的眉心有着非常深刻的纹路,生活不顺让她的皮肤呈现出暗黄的色泽,颧骨非常凸出,这让段艳红的面相显得刻薄又阴狠。
如果说眼神可以清楚的向外界传达一个人的信念、情感和思想,那么白莉在段艳红的眼底看到的一定是最为荒芜的残忍和冷漠。
胶着在一起的视线总会有一方先一步失去底气,率先败下阵来。
就在段艳红终于忍不住想要移开视线的时候,白莉突然将柔嫩白皙的手心贴在了段艳红的脖子上。
段艳红被脖子上突然出现的温暖触感激得打了个哆嗦。
白莉保持着这个不怎么舒适的姿势,哪怕是半蹲着,也背脊笔直。她的目光仍然直勾勾的盯着段艳红的眼睛,轻声问道:
“你是准备把炸弹藏在9号车厢,然后在下一站下车,对不对?”
在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白莉和段艳红的身周仿佛出现了一种特殊的磁场,将她们与外界彻底的隔离开来。
段艳红惊恐的发现自己只能看着白莉的眼睛,根本躲不了她的注视。
这一瞬间,她心里想了很多,很多被遗忘的画面在心底闪现而过。
那些被她拐去山区的女人和孩子,那些痛哭哀求的脸庞……
段艳红的心中毫无波澜……
直到想到还在没还清的高利贷和家门口被泼的红油漆,还有被带走的女儿,段艳红心中突然清明起来,挣脱了那种无处不在的掌控。所有的画面和过往戛然而止。
左右任务失败了她还不起债也是个死,女儿也活不下来,倒不如赌一赌那个死男人能不能成功。
段艳红以极大的毅力顽强的克制住了想要倾诉的欲望。这份心性和毅力是普通人根本做不到的。
可是段艳红是什么人?
她经历过的事情多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如果真的那么好摆布,段艳红根本活不到现在。
因此,段艳红连眼神都没有变化一下,眼带愤怒的和白莉对视着,她的身体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对白莉的问题既不回答也不躲闪。
段艳红已经想起来了,自己在接手任务的时候曾看过白莉的资料,资料上面说,无论是说实话还是说谎话,这个漂亮的仿佛妖精的女人都可以直接判断出来。
那么最好的选择就是在应对她所有的提问时闭口不言。
白莉对段艳红触底的反抗宽容的笑了笑,全不在意的继续抛出了第二个问题,声音如春风般温柔:
“你还有两三个同伙在车上,对吧?”
段艳红还是表情不变,就是不说话,目光凶狠的瞪着白莉,仿佛想要用眼神在她的身上戳出个窟窿来。
一旁的其他人看不出段艳红有任何变化,但白莉可以。
白莉仔细感受了一下,随即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不是两个?那么……就是只有一个同伙啦?”
白莉在段艳红如刀子一般凌迟的眼神中轻松的笑了起来,笑容美艳不可方物,如同楚楚绽放的玫瑰。
她已经得到了最真实的答案。
白莉轻轻捏了捏段艳红的脖子,顺便掐了一把她松弛的脸颊,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