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底游鱼卵石清晰可数,羽殇从郭暧流起,他随性一出:“君如鸿雁我如鱼,雁在云端鱼在水。”郁闷仰头饮尽杯中酒,之后笑添道,“翅羽年年波光映,鱼容不曾得雁窥。”
他们都觉得郭暧开口两句就有种不言明的忧伤情怀,因为这是离别宴也合情合理,继而点头称足。唯有独孤默用微微狐疑的眼神凝了一眼作诗人,能解词意却不解其心,拿鸿雁与鱼喻人,是两路人的意境,“鱼容不曾得雁窥”又有几分单相思的情怀。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独孤默与他的默契可匹配到九成,有点意外这竟是以郭暧的心境作出的诗,但瞧他脸上又一如往常并无异样,第一次自我怀疑是自己思虑过多?还是郭暧学会了隐藏?
羽觞流至升平面前,她兴然举杯,借着灼热的酒劲信手拈来:
新苞绽瓣蜂蝶绕,
古木成荫暑人群。
道是男儿心易变,
空谈相如与文君。
“哈哈,郭六,公主作的可谓是警诫诗了!叫你一心一意待她好!”流殇缓缓向下,商音的声音朗快地传上来,将诗的奥妙点破。
“谁说男儿心易变!……”郭暧欲要反驳,却被升平傲娇的神色截了胡,高傲得不得了的脸庞大写着“你敢不服”的警告。
郭暧瞪了一眼回去,升平便瞪两眼回来,他也瞪去两眼,她便回瞪三眼……
瞪来瞪去,傲娇的公主总要比他多一眼。
两个冤家互瞪的时间,终于被独孤默的诗声引回来,听见那欢朗之语开门见山:“风吹云动云屏开,苦海无涯浪子回。漠漠羁泊……”
下文忽而卡壳要寻思的一杵:“……漠漠羁泊断魂路……”
最后一句迟了两瞬也没说得上来,郭暧赶紧追着说:“独孤兄终究文输武,罚酒吧,浪子于苦海中回头,咱们罚他一海就是了!”
“漠漠羁泊断魂路,迟迟待到佳音来。”他揉揉眼角的桃花痣,给人觉着,这是侥幸答了出来,其实不然。
升平讥讽:“呵哟,总有人夸独孤将军是文武双全,一场即兴表演,差一点就挨罚了!这倒是风流子该作的,张口闭口俱是风流与佳人!”
大家悉知公主的怼人功夫恐连天子也要受委屈的,独孤默充其量点点头应下,其他人都一笑而过,当做公主的话是耳边吹过去一阵风。
偏偏商音不当阵风,不大先理会眼前流到自己跟前的羽觞,嘴巴快的激了一语:“那也比不得才高八斗的公主恨嫁,那哪里是作诗,分明是立‘夫训’呢!她多会标榜!拿纳小妾的司马相如警告你,郭六,你可仔细点你的皮!”
“……”公主的面子涨得娇羞,被人说得像是自己赶着嫁似的,咬着唇又是傲娇又是气不过!
看她慢吞吞举起羽觞,料想她腹中才华不多,公主才松了气性儿,才捡回了几分面子:“我倒看看你一个倡家子,除了扭捏出那些淫词艳曲还有什么上得台面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