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一月,郑王李邈薨。皇帝痛心疾首,废朝三日。感念其嫡妻所出,便追赠昭靖太子。生前执掌兵马大元帅,荣耀一同入坟土,从此罢黜元帅府。
兵马大元帅一职,当朝到此终结。皇帝此举不仅为了奠念宠爱的儿子,也为了防皇子拥兵过重而与东宫横生间隙。
商音得听到这个讣告的时候,如雷贯耳,差点儿不敢相信,当年暴室里执鞭挞打她的男人,那么雄伟壮阔,那么意气风发,结局却是潦倒病死。
念及忘忧,商音出了宫,先前去吊唁。来到郑王府,举堂上下如被泪水淹没般死气沉沉,灵柩前都是些孤儿寡母在哽咽拭泪。
商音四处望了望,不见当年那位与她站街对骂的独眼侍卫,当日那般衷心的侍卫,此刻居然毫无踪影。
“郑王妃,怎么不见耿侍卫?”商音询问那位雍容气质的娘子,观摩众人衣冠,她自然就是王妃了。
郑王妃哭成了个蜡烛,拭泪回答:“大王长辞,耿侍卫说旧地伤怀,辞工归家去了。”
从郑王府出来的时候,天空微微下着伶仃的雨,光线来不及照穿那条冗长的王府街道,就已蜷缩在乌云层底。
忽而,昏暗街树下,一位娘子素衣白缟,于风中亭亭玉立,幽怨地望向商音。
不待走近,已知来人是忘忧。
想必她也是来吊唁的,商音欲要安抚,对方的眸底却扬出视如仇敌的恨意,语出惊人:“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忘忧悲凉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无助哀嚎,“他原本是我孩子的父亲,我还来不及报喜就成了遗腹子,这些都是你们造成的!”
“什么,你说什么?”面对质问,商音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理解了她的质疑后悲伤掩声,“不是我,太子也不会这样做。”
忘忧眼神似火,句句逼人:“你医术精妙,知道如何让人死得不着痕迹,连陛下都追封他为太子,可想他生前多有能力威胁东宫!一旦东宫被威胁,李适当不了皇帝,你的后位也就无望!最后,耿不疑究竟是谁的人?为什么郑王府那么多机密都由人隔空似的扒了去?你瞧,李邈这个人就是个傻子!真让人除之后快!”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没有这样……”
商音无力辩驳,眼睁睁望着忘忧愤然离去的背影,冤屈像荒草疯长一片,漫过眼眶嘴巴的水流,整个人几乎要窒息在这场冷雨里。
眼前的人走了,身后传来“噗”的落地声,商音蓦然回头,王府宅门阴森素缟飘摇,台阶上,升平公主冷冽又惊愕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