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寸书盯着自己,吴淳笑眯眯放下一切书,慢悠悠地站起身:“夫子,苏家这不是我的老家吗,我当然知道一些。苏家如今真正的掌权者是苏家的老夫人,而苏家家主是她的嫡长孙苏宴舟,这位家主是个病痨鬼,有人说他面如吊死鬼,有人说他纤弱有礼,总之是个活不久的替死鬼。”
李寸书轻咳一声,李素云撇撇嘴,她老爹的这位学生可没有什么眼力劲,还在滔滔不绝讲着。
李素云瞧见眼里满是戏谑,嘴角挂着轻蔑笑意的吴淳,心里嘀咕着,这个小子还真把自己当成苏家私生子了,得,到他嘴里苏家没一个好东西。
前骠骑大将军嫡女的苏家老太太,即便是少年丧父丧夫中年丧子,仍凭一己之力撑起苏家,保住了苏家大房的掌家之权,到了他嘴里全成了无知官宦少女下嫁商家后,为一己之私强抢夺权了,还有苏家如今的家主年少有才,一身病气撑起苏家家业,也成了舍不得死的费钱吊命鬼。
吴淳话头趣味也到了,便把当做快板的毛笔一敲桌,神气地一扬眉:“夫子,学生说完了。”
李寸书摆了摆手让他坐下,他这人虽别的地方待人处事上古板了一些,可在课堂上李寸书并不是不允许有不同见解存在的老腐朽。
谢元安偷偷拉了拉吴佩的袖子,佩服道:“这吴淳兄还真是敢说,不过还真是有几分话糙理不糙在里头,我听我江南回来的亲戚说,江南那头的人可都在猜苏宴舟还能活几岁呢,听说现在病的只剩下一把人架骨头了。”
吴佩瞟了一眼正在讲课的李寸书:“人各有命,天数自有时。”
吴淳听见他俩的对话挑了挑眉,天命不可违吗……也是一个病恹子不早死才怪,不过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调侃几句罢了。
下课了,学子们一窝蜂似的涌到吴淳桌边,兴奋地看向他:“吴淳兄,下了雨了,我们到后山抓鱼烤山鸡去?上次你不是说新创了一套弓箭术,正好耍几下给哥几个瞧瞧呗。”
“又去?!”
李素云听见他们又要去祸害后山的山鸡气愤地一拍桌,气鼓鼓地扒开人群就揪住吴淳的耳朵,疼得吴淳当即龇牙咧嘴的,周围的学子也跟着到一口气,这……素云小师妹下手真狠啊,看着都痛。
“还有你们!”
该死,忘记素云小师妹还在呢!学子们纷纷身子一僵,李素云生气瞪着眼睛的时候,那双凶狠的杏眸活要把他们生吞进去似的,这群比她高出不知道多少的师兄们一个个只能瑟缩着脖子,挨个乖乖等着挨骂。
他们这个师妹的青鸣小辣椒诨名可不是叫着玩的,说是老山羊和师母的亲生女儿,可老山羊大多时候都是沉默寡言,师母更是温柔贤惠,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茬子,素云师妹除了模样和那两位有些像外,其他好的性子是半分没像着。
吴淳哀嚎着:“又不是我要去的,是欧阳那小子说的,你不揪他,你揪我干嘛!”
“嗯?”李素云双眼一转,她的那些师兄赶忙把他们的同窗多年,拥有手足之情的欧阳兄推出去,这下不脱层皮才怪,欧阳大叫不妙撒腿就跑,李素云嚷嚷着站住提起裙摆就追。
吴淳揉着耳朵从课桌跳出来,边跑边招呼道:“快溜快溜!牺牲欧阳一个幸福我们大家,趁素云小师妹还没杀回来赶紧的!”
屋外一学子抱着经书端正走在长廊上,见他们一群人火急火燎地跑出来也不慌,吴淳头上青色的发带从他的眼前一晃而过,少年的笑声爽朗张扬,身上那份恣意洒脱夺目至极,学子脚步微停侧目,一抹青色消失在拐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