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嬷嬷护在江烟床前,警惕地瞪着苏宴舟,苏宴舟知晓她骂的不是丫鬟,而是自己。呡了一口茶,笑眯眯地放下茶杯:“要是忍不了,就领着回去吧,嬷嬷。”
哪能真领回去,她刚刚也是气昏了头。如今被人噎了一下,反倒冷静了下来,眼珠子思索着转了几圈,道:“姑爷言重了,是老奴一时急昏了头,说话没过脑子,还请家主不要怪罪。”
“呵。”
指节悠悠敲打着桌面,苏宴舟若有所思地摇晃着脑袋,江家达不到目的是不会离开苏家的,江烟于她们而言,是帮手也是棋子,所以才会护着。
苏宴舟道:“我也是见少夫人伤的过重,口不择言了,还请嬷嬷不要放在心上。”
“姑爷…”
江家嬷嬷还想说些什么,苏宴舟显然没有了耐心,指节不耐烦地停住。
又是一位阴晴不定的主。江家嬷嬷止住了话头,看着苏宴舟的眼色行事,她们的这位姑爷喜怒无常,不久前还能与人浓情蜜意,后一会就能见死不救,最好还是不要和他起正面冲突。
苏宴舟瞟了她一眼,垂下眼帘:“少夫人有我照顾着,嬷嬷刚从冷水中捞起来,应先去休息才是。”
江家嬷嬷连点着头:“多谢姑爷记挂,老奴这就去,不过这扣子姑爷切记不能松开,姑娘体寒受不得风。”
苏宴舟敷衍挥着手:“知道了。”
过了一会,干裂的唇瓣无力地松动:“水…”
双目无神微睁,气若游丝,江烟麻木地望向窗外,喉咙干渴万分,强撑着拉扯嗓子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你救了我?我还以为你会等着我死了以后来给我收尸呢。”
原先江烟的声音总是冷冷清清的,虚幻不真实,此时此刻变的低沉沙哑。
她的声音变了?跪了这么久嗓子哑了也正常。苏宴舟为江烟递上温水:“润润喉。也不完全是我救了你,是贾沁替你求了情,我顺水推舟送人情罢了,哦对,参汤也不是我给你喂下去的,是个刚入府的丫鬟。你要是喜欢就留下来。”
丫鬟给自己灌下去的?江烟昏迷的时候还能感觉到有人用力掐住了自己的鼻子,本能地求救让自己张开了嘴,那股苦涩的味道在柔软中而来,自己浑浑噩噩中抗拒的想要推开那个人,可是那人死死压着自己,迫不得已才咽下汤药。
想起自己把苏宴舟放倒的事,江烟道:“你怎么不提我为何要把你反倒了?”
苏宴舟抬手摁在江烟背后,笑的痞气:“你有没有想过是我故意中你的招,放你走呢?你有没有想过是我故意装昏,让你被祖母抓到把柄后无人可求助呢?”
“你这不过是在和我玩心理战术。”江烟抬手疲倦揉着眉心,干咳了几声,道:“你对贾沁倒是真的好。”
苏宴舟体贴地拂去江烟额前的碎发,神色柔和几分,笑道:“贾沁是任性了一些,但绝非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不过自幼娇养,做事有些无法无天。”
真正要自己命的是苏家老太太。瞥了一眼苏宴舟,或许也有他的推波助澜,一个贾沁就能动摇他的心思,可见那个女人对他有多重要,他何尝不会想着除掉自己,把自己的位置归还给贾沁呢。江烟想着,勾起嘴角笑的可悲,无论是江家还是苏家,没有一个人希望自己活下去。
青鸟飞过屋顶,撞落了院内的桃花,簇簇桃花飘飘而落,屋檐下的铜铃随风而响。
手指停留在江烟的发梢处,深邃的眸子沉色,余光瞥见握拳手背上起的青筋,苏宴舟淡淡道:“江烟,我知道,你想死,你也敢死。不过,江烟你也该清楚,这场棋局从迈出第一步开始,这条路就不能回头,也不要有任何怯懦。”
肩膀骤然一颤。原本以为会是多重的狠话,没想到竟是要让自己活下去。江烟收回望向院子的目光,屋内香薰青烟袅袅,嘴角还带着笑,眸色却是冷漠。
“那就看看我们两个人,谁会先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