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一拍手,脚尖转了圈溜到屋子外了,还体贴地关上门,今日谁都不能进去这个屋子,谁也不能打扰少夫人和苏宴舟。
“这丫头还真是古灵精怪,讨人喜欢,怪不得一向生性凉薄的江大姑娘也会忍不住多照顾她几下。”苏宴舟被二丫自导自演的一出夫妻恩爱戏码逗笑了,一笑便牵动了伤口,疼得直咳嗽,眼尾都泛着泪花。
江烟本就懒得搭理这种口舌之争,但这人要是苏宴舟那便不同了。江烟面不改漠色垂眼看向苏宴舟,道:“我生性如何,夫婿自然清楚。不过是夫婿心机深,本领大,我生性不止凉薄,更是愚笨,身为一个弱女子也怕一不小心成了夫婿的替死鬼,这才终日惶恐不安,惴惴不敢接近。”
她愚笨?她这一身明哲保身的功夫能输给谁?天底下没有哪一个女子能比她更懂得取舍了。苏宴舟漫不经心地挑了一下眉:“大夫说我是实打实伤着骨头了,说不定下半生就是个只能躺床上的废物,你还真要做我的替死鬼了,你又当如何?”
他如果真变残废,苏宴舟能像如今这般笑得出来?二人目光相聚,苏宴舟满眼皆是嘲弄,冷眸微闪,江烟道:“若真当了你的替死鬼,只能说明你的命数不止如此,而我的命数只能如此。结刍为狗,用之祭祀,即毕事则弃而践之,这就是我的命数的话,我认了。”
眼下突然一暖,江烟一愣,是苏宴舟的指腹在温柔地摩挲,顽劣的眸光盯着江烟发愣的眼睛,笑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的命数好比一个大枷锁,谁不是在里面苦苦煎熬?有人只困在樊笼里几年便觉得生不如死,只求一个解脱,有人却被困在那里十多年,将所有苦难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他是想告诉…自己不要认命,妥协这种烂命。江烟恍惚间喘了一口颤气,在点头嫁入苏家那一夜,自己早就做好认命的决定了,身后没有退路,进是苟且偷生,退是万丈深渊。
眼底翻涌过一丝苦涩,江烟垂下眼眸,甚至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剑在未开路时,就早已被斩断。
指腹轻轻描摹着眼睛,苏宴舟话锋一转,定定凝视着,笑声沉沉:“你的眼睛真好看啊,像池边的柳叶,江烟你应当多笑笑,生的这样这双美眸终日无光无色,岂不可惜。”
江烟回过神来,温怒拍去苏宴舟的手,嗤笑道:“柳叶眼温和,我向来咄咄逼人惯了,不愿笑。”
她不是气自己言语轻佻,倒更是更多像是惶恐,对自己的命数的不安。苏宴舟心里想着,面不改色笑道:“那算了,不愿笑那便不笑,我觉得你冷冰冰的,也挺好。”
这人阴晴不定,性子多变,正色不过一会,又会嬉笑打趣。江烟无奈扶额,今日自己这是怎么了,他的话听着就过便是了,何必和这种人计较。
门外传来一阵稳健的脚步声,随即是利落的叩门声:“公子,奴是徐钢,徐管家让奴过来照顾公子。”
坏事的家伙!门口的二丫气愤地瞪着徐钢,徐钢人高马大,说话间又不苟言笑的,二丫敢怒不敢言,只能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气的直跺脚。
徐钢低头瞥见连他胸前还不到的二丫,眼前的小姑娘梳着两个圆发髻,戴着青绿的头发,乌黑发亮的眼睛正气鼓鼓地瞪着他,见自己看向她,小姑娘面露不善,双手一叉腰,就差对着他破口大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