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荣昭就真的没心思再想这些了,一封轻飘飘的信从天而降,直接砸得众人肝胆俱裂。
送信的影卫中了剧毒,七窍流血拼着命才把信送到,他一把信递到越安手里,登时就没了气。
聂卿之前不详的预感果然成真,迦婪若有恃无恐,是因为他早就料到,望京不会出兵。
越安捂着胸口跌坐在椅子上,齐氏在旁边满面焦急地替他轻拍着胸口,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她同样觉得呼吸不畅,那封信掉在地上,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圣人遇刺,和头领已下天牢,禁军不得擅动。
“猖狂,猖狂!”越安大口喘着粗气,他眼底赤红一片,直勾勾地盯着掉在地上的那张纸,怒声骂道,“竖子猖狂,怎可如此短视啊!没有佛母城,西戎人恐怕就能长驱直入直取望京了!这群疯子,是要把我大燕二百年的基业都拖进去吗?”
设立禁军就是为了保护京畿重地的安危,圣人更是重中之重,一国之君如果有恙,这仗恐怕也就不用打下去了,荣家人不会让太子继位,到时候西境风雨飘摇,能调哪一方的兵来挡,钱长春练的是水军,这边黄沙戈壁哪来的水供东疆守卫军大展拳脚,塔可十二寨分居多地,南疆守卫军不知几年就只有个名头了。
“他们是疯了吗?”聂卿脑子里嗡嗡地轰鸣着,那寥寥几字在她眼前化开,渐渐看不清晰,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京城那些世家到底想做些什么?西境不要了吗?安和城被屠半城的军报应该早早就呈上去了,他们不怕肃州其他城池州县也是这样的惨象吗?”
没有了佛母城的掩护,他们拿什么面对西戎人的重型投石机,鞥州还算山地丘陵多,能跟西戎人多打一会,可是潭州和阆州呢?这两州到处都是一马平川的平原,连山林都很少,人口密集,要是西戎人真打过去,只怕是“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了。
聂卿只觉得十分荒唐,就算他们野心勃勃想要谋朝篡位,也得先把在旁边虎视眈眈的西戎人和北蛮人赶走啊,本就是乱局,若这些外族人真提刀来犯,他们打算怎么办。
“先瞒下这些,”荣昭看罢信最先从愤怒和沉痛中清醒过来,他咬牙将那套茶器掼在了地上,清脆的破碎声把几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不管怎么样,不能让将士和百姓们知道这个消息,大战在即,他们都在期待着援军到来,军心不可动摇。”
聂卿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她把那些愤恨的念头全都抛到了一遍,点点头道:“是,无论如何,这一仗都是在所难免的,我们要是撤了,百姓的安危由谁守护,特别是佛母城,西戎人怕是对这座城池恨之入骨了,只是我们也得做些另外的准备,援军一定会来,只是要等。”
荣昭和越安看着她坚定的模样,也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聂卿暗自握紧了拳头,“我之前觉得这想法太过冒险,可是眼下的情况已经是不冒险不行了,西戎人佯攻佛母城的时候也带了两座重型投石机,我当时在场,那种重型投石机不能像弓箭一样连发,它必须要等一会,若论近战,西戎人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需要出其不意。”
“但是那些重型投石机实在是变数,杀伤力也太大了,我想要带些人,试试看能不能把那些东西破坏掉,哪怕只坏一座也是好的。”
没等聂卿说完,荣昭就先板下脸否定道:“不行,你如今可不是风营的昭武校尉,你是锡蓝城的主将!主将要是有什么不测,你指望将士们会怎么想,这太危险了,我不同意你这么做。”
三人一时僵持了起来,聂卿也觉得自己这做法不妥,可是现在情况紧急,要是那五座重型投石机都移过来,锡蓝城的城墙,恐怕得塌一半,怕就怕西戎人根本不给他们近战的机会。
“你若真这么想,可以点几个得力的将士去做,你必须得留下来,你之前不是认识那个影阁阁主吗?他既然也加入了我们的联盟,难道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人吗?反正你不能亲自前去。”荣昭阴沉着脸直视着聂卿,他看了一眼同样满脸不认可的越安,声音又高了一度,“越太守也是这么想的,聂卿,你想清楚,你不是一个人,你的祖母和母亲还在望京城里等你,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他们怎么想?”
聂卿粗粗地叹出一口气,她顺势坐在了身后的椅子里,疲惫地摸了摸额头,“我知道你们两的意思,可是主将只有身先士卒,没有临阵退缩的道理,影卫已经探查清楚了那几座重型投石机的位置和西戎兵换岗的时间,我有把握。”
“你有个屁的把握,”荣昭忍无可忍,当着越安的面骂了一句粗话,“西戎联军的前锋部队都在那个小镇里,你打算带多少人,带多了人容易暴露,带少了人你就等着当人家渔网里的鱼吧,不管怎样,我不同意。你要是去,干脆现在就给我一刀,反正到时候让李明溪知道了他说不定会踹死我,你还不如给我个痛快。”
越安也顾不上什么有辱斯文了,荣昭的话就是他的意思,他强硬地按着聂卿回了屋。
此时望京城里,街道上仍然是载歌载舞的样子,摊贩们趁着这个好年头都置办起了货摊,这边不比边疆,所有人方还陷在过年的喜庆乡里,虽然这两天京城里似乎戒严不少,不过这边是天子脚下,能出什么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