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气息里满是他不喜欢的酒精味,他本能地想别过头去,将她扯远一点,结果,竟然莫名其妙地一动不动。
她的声音酥酥软软吹进他耳里,像小动物柔软的撒娇,洒在他的后颈,洒出一片潮热来。季唯西仿佛触了电,静止了几秒,白皙俊美的脸孔一寸寸发烫。
连刚才想杀了她的心,也不经意间烟消云散。
他背上,她小脸在他后背蹭了蹭,继续说着:“季唯西,我今天好难过好难过。”
他的心,软了软,轻声应:“嗯。”
“我想我爸爸了……”
他沉默片刻,再度:“……嗯。”
后背上的她,轻轻吸了下鼻子,用非常轻,非常轻的声音说:“他们都忘了,全都把我爸爸忘记了。再过几天,就是我爸爸的祭日,时间过得真快啊,整整八年啦……”
她声音拉得很长,仿佛要哭泣:“你也离开我八年……”
“抱歉,离开你这么久。”他眸中割裂一寸寸的疼意,将她用力托紧,一遍遍重复,“对不起,我回来迟了,对不起。”
八年时间,一眨眼,那么短,又像是横跨了整个世纪。但还好他记忆不算差,一停下来,脑海里就自动播放着她的每一个高兴时手舞足蹈的灿烂,每一次生气时双颊鼓起的愤怒,每一个古灵精怪的眨眼,每一新鲜冒出来的坏主意,以及,每一滴泪的形状……
“对不起什么呢,”她深吸一口气,飞速眨着眼,眨掉眼里的水意,弯弯眸轻轻笑,仿佛全然无所谓,“有时候其实我特别庆幸,还好你走得及时,跟一个毫无理智的疯子相比,我宁愿一直在你心里是个厚颜无耻不知羞,但好歹还算个正常人的任幸……”
季唯西脚步立刻停滞:“疯子?你在说什么?”
“是哦,被关进精神病的那种哦!可吓人了。你知道么?他们都说,我是受刺激太严重,导致心理崩溃。可是我总有一种感觉,我手上沾满了血……全都是血……我好像,杀了人……”
她声音忽然颤抖起来,手指发凉,眼神里充满了迷茫与恐惧,瞳孔里的光芒一分分暗淡,像是被那满手的血,漫天的血,整个覆灭。
她好像真的杀人了,怎么办,怎么办!
她真的是杀人犯!
季唯西忽然断她:“你没有杀人。”
她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真的么?”
他声音很淡,却无比坚毅:“要杀,也是我来替你杀。”
她眼中粼粼的水光,立刻感动地漾起:“季唯西你……”
下一秒——
她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一把掐住季唯西的脖子:“咦???是我幻听了,还是认错人了?季唯西怎么会说出这么好听的话?快说,你是哪个星球来的,侵占了季唯西的躯壳?!警告你,快把那个木讷无趣死面瘫脸的季唯西,还给我!!!”
“……”
又成功把季唯西气死了一波,任幸开心地哼着莫名其妙喜欢你的旋律,脸蛋贴在他颈后,呼吸慢慢均匀。
他以为,她已经靠在他背上睡着了。
许久后,又听她说:“季唯西,谢谢你记得我我最近听的歌……谢谢你记得我不高兴的时候喜欢吃的热巧克力跟草莓冰淇淋……谢谢你记得我说的话……”
他唇角微微弯了下,正要说话,却听身后的人又闹起来:“季唯西,你快放下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你要做什么?”他闹不过她,只好任由她从自己背上滑下来。
站在他面前,四目相对,任幸像数数一样掰手指,较真地说:“热巧克力有了,草莓冰淇淋有了,想让我开心,你还欠我一个KISS哦!一个不能少!”
她眼睛里波光粼粼,倒映着道路两旁上万颗璀璨的星,漂亮得不得了。
季唯西抿了抿唇,有些缓慢地搂住她的腰肢,朝她弯下了头颅……
夜晚的微风那么好,轻轻吹下一片叶子,穿过他的发丝,又落到她的头顶。夜晚的灯河那么美,照耀在他们身上,将他们两个包裹成一团,仿佛密不可分。她轻轻踮起脚尖,像曾经她无数次做过的那样,揪住他胸前的衬衣,正要用力吻上去。突然——
“呕!!!”
季唯西瞬间浑身僵死,胸前雪白的衬衣,顷刻之间遍布污渍,还散发着刺鼻的酒气。上亿只蚂蚁大军浩荡而来,将他的神经线一根根扯断,在他脑海里扫荡肆虐。他再好的涵养,也被她彻底逼疯,黑着脸孔,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任幸,你最好醒过来后,把今天的事全部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