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爬起来的时候,眼前的视线突然变得明亮起来,周围的景致都消失了,触目所及的是一片无垠的冰海。
皑皑雪层,将一切染成了纯白色,唯独脚下的海面,圆圆的敞开着,宛如亘古苍穹里忽然睁开的巨眸,蓝得骇人。
她小心翼翼地俯身看去,只见冰层之下,海底深处,竟然躺着一个人。
那人静静地浮在水中,墨黑的长发随着水流在身侧浮动。她似乎在那里躺了很久,久到海水之下的皮肤如海砂一般苍白。
那张脸看上去如此孤独,静谧,仿佛这世间的一切再也无法撼动她的情绪。
她看着海中的人,心口宛如雷击一般,咚咚作响。
记得以前住在院里的时候,她常听老人们说起地狱,也曾梦见自己站在荒寒的山野里,地狱就在那里。那些举着钢叉的鬼刹,仿佛是那个世界的主宰,鬼魂们凄厉地叫喊着,回应它们的却是无尽的死火……
她记不清地狱的样子了,只记得那一天,她驾车从研究所离开,在不出三百米的地方冲出了围栏,连人带车掉入了悬崖。
是的,她死了,死在一场预谋好的事故里。
她站在蓝色巨眸里发呆,直至海底身影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稚嫩熟悉的脸,苍白瘦弱,是她十几岁时的模样。
那一瞬,好像有人撬开了她的脑壳,将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塞了进去,直到脑中出现一圈圈虚浮的幻影——
那是一片幽红色的水潭,四周弥漫着令人惧怵的荒凉和冷寂。
在那幽暗的视线里,她看到一个白衣长发的女子,她看不清女子的脸,只看到她微微抖动的肩膀,像是在哭泣,而那女子的前面,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她想靠近看得清楚些,却看见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从虚空出现,她下意识闪身躲过那把匕首,又见那些幻影化作十几个手持利剑的黑衣人,朝自己劈过来!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听见一道道利刃破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那些黑衣人像是被什么东西洞穿了躯体,齐刷刷地倒了下去,地上一片鲜红。
然而转瞬间,这些幻影又如萤火般消散殆尽,一切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当她茫然地睁开双眼,一股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淌下,她抬手擦了擦,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入眼的是一双纤弱残破的小手,指甲缝里全是凝固的黑色血迹。
她猛然直起身子,发现自己正在一处山谷之中,身下是粗粝的土壤,视线所及尽是高耸的山岩峭壁,石壁里有细细的水流出来,上面长满了青苔和杂草。
四周寂静无人,只有山风吹过,带着一股浓郁的山野气息。
这是怎么回事?
她揉了揉发疼的脑门,刹那间,千百种混乱的思绪从脑中翻涌而出,直击胸口,此刻只觉得内腑气血顿时一阵翻涌,身体终于受不住冲击,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她在原地愕了半晌,才缓缓拭去嘴角的一丝血迹,喃喃道:我死了,却重生了,可惜吃了那颗药丸......
此刻,她只觉得双眼渐渐发黑,眼前的事物如萤火一般消散了,一切又变成了黑,无边无际的黑。
......
......
九月听到胸口忽然传来咚咚的心跳声,接着,她感觉眼前渐渐明亮起来。
待她睁开眼睛,看到透亮的洞府和满室精致的陈设时,忽然想起了“庄周梦蝶”,她到底是那个做梦的庄周,还是那只做梦变为人的蝴蝶呢?
她立刻深吸了一口气,盘膝坐在地上,手心朝天,吐纳调息。与此同时,体内出现一阵酥麻的电流,随着那股药香,直冲她的四肢百骸,身体里像是卷起一场狂风骤雨。
大约过了一刻钟,那股药香在体内渐渐消失,她缓缓转动了一下肩膀和手臂,感觉周身舒畅无比。
她下意识捋起袖子,只见一只雪白光洁的胳膊露了出来,原本手臂上那道极深的伤口,此刻竟然神奇地消失了,连疤痕也没有留下。
她暗自调用体内的气息,发现丹田处蓦然闯出一股强大的气息,那股气息在腹内一阵翻转流动,身体里的内力竟源源而生,此刻竟已恢复了两层内力。
九月不禁一愕,暗自想着:这丹药竟然有如此奇效。这地方难道是仙人的洞天福地?或是隐世高人的修行地?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身旁的一面石壁突然动了起来。她见状,立即闪身,躲在一座半人高的石山盆景后面。
那面石壁缓缓向上打开,一个穿着黑色夜行服的蒙面人,鱼贯而入。
那人一进屋,便快步走到书格前,搬动着上面摆放的物件,只见他拿起方才那个木盒看了看,又放回了原处,双手最终停在一盆巴掌大小的珊瑚石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