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城墙上,火把乱摇,人影乱动,城上黄巾举起弓弩就朝张飞众人射来。
“退!”
偷城失败,张飞恨恨的丢掉缰绳,接过哨骑抛来的盾,且退且走。
弩箭嗖嗖射来,跟着张飞的哨骑不眨眼倒地大半。
等张飞和哨骑们退回黑暗之中,城墙上人影杂乱,火把通明,黄巾军弩箭不要钱对着黑夜里乱射,
张飞约莫退出百步外了,一回头,一听脚步,身后一个人也没有。
许是没逃出来,全折在城下了?
张飞一拍脑袋,远看着火把大亮的城头,暗叫晦气。
张飞是地主豪强,五百乡勇,是他用真金白银召来的,虽是乡勇,但对张飞这个地主老财来说,他把乡勇当成了自己的下人家奴,当成了自己的私产。
折了乡勇,张飞只觉心疼,但无有一点同情。
在张飞想来,你们本事不济,运气不好,折在黄巾箭雨下,怪的了谁。
再说了,当兵吃粮,哪有不死人的道理。
张飞把手指压在舌头之下,一吹口哨,听到他的声音,黑马载着马上的骑士来到了张飞身边。
骑士下马,张飞上马,然后仅剩的两人回到了城左小树林里,马都拴在那里。
张飞一人回来,不见别人。
剩下的唯一一个骑兵小心翼翼的问,“将……将军,我家老三呢……”
“我们去偷城,被贼崽子们看见,一轮箭雨下来,全折在城下了,你三弟真是……命背!”张飞语气相当淡漠,几条人命,他满不在乎。
人家跟你卖命,死了你说人家命不好。
黑暗中,看不到哨骑的表情。
“家里等着打完仗,让老三回家寻个媳妇呢,折在这可怎么好……”哨骑的声音弱弱的说到。
“将军,我回去找我家老三……”
“你个憨怂!”张飞破口大骂,“回去寻死吗?”
哨骑沉默了。
树林里呆了一夜。
第二天天蒙蒙亮,张飞和哨骑带着几匹没了缰绳的马,去和大军汇合了。
骑在马上,哨骑忍不住不住后头去看。
这连三弟尸首都没能抢回来。
哨骑出发之时,关将军就说,哨骑不可恋战,发现敌情立刻回转,上报敌情为第一要务。
不该攻城的。
晨曦之中,被张飞昨夜攻城吓的一夜不敢睡的黄巾军们,待天亮,黄巾对着城下指指点点。
三个偷城的乡勇被迎面射来的箭射死在城墙根下,还有其他三个乡勇背后中箭,在离城墙二三十步不等。
最后一人,当时中箭未死,在地上爬了很远,在地上留了长长的一道血印,最终死在了离城墙七十步远的地方。
若是当时有人把他带走,或许不会死的。
中箭虽然麻烦,失血和感染都要命,但义军中有了李孟羲,他说不定会有办法。
见了昨夜战绩,黄巾军士气大震,他们把死掉的乡勇拖回去,挂在了城墙上耀武扬威。
张飞丢了蛇矛,被城中黄巾尽情嘲笑,而今挂在城上的尸体,是对张飞更大讽刺。
张飞确实粗中有细,先用疲敌之计,让黄巾精疲力倦,然后再偷梁换柱,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让一个哨骑骑着马吸引黄巾的注意,让黄巾军以为他张飞在东,然后他去偷西墙。
黄巾军大半注意力都在防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差点就让张飞偷城成功了。
或许吧。
兵行险招无妨,失败也无妨。
可是不该拿士兵的命不当命。
纵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就算要让士卒用命,自古遣用命之卒,赴死之士,皆重赏,怎能无重赏而用鞭子逼着士卒卖命。
每一个微不足道士兵的生命,都是胜利天平上的筹码,应慎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