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卜会意,“老人家,上前来。”田卜招手。
然后,那一对父子便过来了。
“来,老人家,伸出手来。”田卜道。
缩在破被子里的老人颤颤巍巍的伸出枯瘦如柴的手。
田卜捏住老人手腕,把了一会儿脉象,再看看老人气色。
“老人家,你感觉身体是咋个样,哪里不受中(舒服)?”田卜拿不定老人的病情,只好开口问。
中医的诊疗手段,有望闻问切四法,这个问,也是重要的诊疗手段。
老人哆嗦着,“哎呀,这也不着咋了,”老人叹气,一副愁眉苦脸被病拖累的要死要活的模样,“一会儿冷的掉冰窟窿一样,一会儿热哩跟火烧里一样,天天这劲,一天不受中。”
“疟疾?(疟疾?!)”
响起异口同声的两声。
其中,语气轻缓的是军医田卜,略激动的,是李孟羲。
田卜不由回头,看着身后的李孟羲,问,“军师能治疟疾?”
李孟羲不置可否,他盯着田卜的眼睛,“田卜,你能有什么药,把疟疾除根不?”
田卜摇头,叹道,“疟疾顽固,药石难医。”
也就是说疟疾,一冷一热的病,在汉代是绝症。
李孟羲笑了,他笑的很开心。
“卜,要说别的病,我不会治,可这疟疾,可太好治了!哈哈!”李孟羲忍不住开心的哈哈大笑。
迎上田卜的目光,和冻的瑟瑟发抖的老人和中年人的目光,“用青蒿就成,青蒿绞汁,用凉水淋冲淬之,然后服下。
喝个三两次,疟疾必愈!”
“只用青蒿?”田卜瞪大眼睛,大不解。
他不懂,为何只路边和田埂处随处可见的青蒿,竟就能治疟疾。
“只青蒿就行!”李孟羲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只绞汁,不用煎熬?”田卜迟疑问。
“不能!”李孟羲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切记不能煎熬,青蒿就只冷水绞汁有用,一煎就没用了。”
田卜惊讶的不能自已,作为一个有些水平的医者,有着一些学问人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学术精神。
难治的疟疾,一朝听闻用青蒿就能治,田卜坐不住了,霍的一声站起来了。
“军师稍等,我去找找青蒿。”
说着田卜就要走,“我也去!”
然后,李孟羲就跟着田卜,再叫了巡营的一队战兵,拿着火把,一块出营去找青蒿了。
扎营野外,野地里青蒿不会少见。
出营很远,遍地的找,夜里光线不好,得拿火把低着,扫着,一棵一棵的找。
找了许久,走出了很远,“这就是了。”弯着腰的拿着火把的田卜指着一丛秧秧说到。
拔了整棵青蒿回去。
此时遇到了一个问题,此时是九月份了,入秋了,青蒿都老了,半干了,也不知,还能绞出汁不。
春夏的青蒿大概是最好的,肯定能出汁,这半干的青蒿汁不多,但是也能用。
李孟羲清楚的知道,治疟疾的是青蒿素,这个方法来自于晋代方士葛洪。
哪怕是干的青蒿,里边也存在青蒿素的,要提取的话,就用凉水冲淋,就能把青蒿碎茎中的青蒿素给提取到水中。
田卜拔了好大一棵青蒿回来。
李孟羲觉得这野外的草,蜘蛛网虫子啥的,比较脏。
于是,就把青蒿给刷了几个枝条,然后用水冲洗了一下。
田卜拿剪刀,把青蒿剪碎,李孟羲帮忙用药臼把半干不湿的老青蒿给使劲捣碎捣碎成糊糊。
捣了大概半臼,把糊糊从臼里倒出来,放碗里,然后继续捣。
连续捣了四臼,碎蒿糊糊装了一大碗,然后李孟羲觉得这个量大概够了吧。
接下来,开始提取。
就是往青蒿糊糊里,加了许多凉水,然后拿筷子使劲搅,尽可能的把更多的青蒿素溶于水中。
“卜,拿块布给我。”李孟羲伸手。
田卜拿来一块麻布。
麻布蒙到碗上,李孟羲小心翼翼的把青蒿汁水往小碗里倒。
经过过滤,汁液顺着麻布的缝隙,倒进了小碗,糊糊杆茎之类的,则被麻布过滤掉了。
过滤后,得到了多半碗泛青的浑浊的液体。
李孟羲凑上闻了一下,入鼻一股青气。青蒿的味道很浓烈。
青蒿汁做成了,田卜端过去给老人喝。
待老人把药喝完,李孟羲道,“喝一次应该就能见效,若没好,多喝个几次,最多三五次,就能根除疟疾。”
随后,老人便回去了。
田卜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军师,青蒿真能治疟疾?”他问。
“当然!”李孟羲毫不迟疑的答到。
青蒿若不能治疟疾,那中国第一枚诺贝尔医学奖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