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比人强,皇甫嵩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
让皇甫嵩说什么服软讨饶的话,皇甫嵩耻于开口,出来之后,到了两军阵前,皇甫嵩低着头,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就那么杵着。
李孟羲上前,看着如同斗败了公鸡一样蔫怂蔫怂的皇甫嵩,李孟羲有些想笑。
“皇甫将军,抬起头来说话。”李孟羲出声道。
皇甫嵩便就抬起了头,冷冷的看着李孟羲,一言不发。
双方对视。
这是第几次近距离会面了,皇甫嵩一次比一次的狼狈,李孟羲一次比一次意气风发。
盯着皇甫嵩看了良久,李孟羲忽然笑了,道,“我家三将军说尔官军意图不轨,更说皇甫嵩老将军出尔反尔真个小人。
某倒是以为,老将军高风亮节,绝非毁信弃义之人。
想必,半途停军折转,非是意欲反攻,乃是迷路尔,对是不对?”
李孟羲言笑晏晏,淡然的看着皇甫嵩。
皇甫嵩神色变幻。
“老将军非是要调转兵锋意欲反攻,乃是迷途,对是不对?”李孟羲又问一遍,笑容收敛了,语气冷了许多。
皇甫嵩能怎么说?能说不是迷路,是为了调转兵马反杀回去,能这样说?若这么说,将再无转圜余地,将不死不休。
说迷路,也算是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皇甫嵩不得不面色复杂的口是非心道,低声道,“是迷路,是迷路。”
李孟羲顿时就笑了。
而后,李孟羲装作惊讶模样,讶然道,“呀!老将军久于军旅,竟会迷路?”
皇甫嵩被李孟羲回怼的老脸挂不住,憋了半天,张嘴憋出一句,“……人老昏聩尔。”
让皇甫嵩自己贬损自己人老昏聩,李孟羲可太欺负人了。
李孟羲笑意更甚,他拔高了声音,故意大声,怕是旁人听不见一样,“再问将军,因何调头?”
皇甫嵩忍了又忍,咬牙切齿,盯着李孟羲,一字一顿恨恨道,“老夫人老昏聩,不识路途!”
李孟羲紧追着又问,“因何调头?”
皇甫嵩怒了,吼道,“老夫不识路途!”
李孟羲不肯放过,继续羞辱。
“因何调头!”
“老夫不识路途!不识路途!”
李孟羲这一番咄咄逼人,两军阵前,大庭广众之下,斥问皇甫嵩如斥三岁小孩儿,皇甫嵩怒的几欲拔剑自刎。
老皇甫嵩怒气勃发,脸涨的通红,怒目圆睁的瞪着李孟羲。
李孟羲面目表情,毫不躲闪的与皇甫嵩对视。
李孟羲忽然一下就笑了,笑得灿烂,他目光扫了一圈,扫过皇甫嵩身后官军诸将还有众多官军士卒,拔高了声音,大声宣告,“既然老将军不识路途,那就由我军在旁护送,定保老将军一路无忧!”
说罢,手一挥,“请吧!”李孟羲豪气道,“我军片刻撤围,老将军领军且走,我军自在左右护送!”
皇甫嵩神色略变。
涿州军又说要撤围了,皇甫嵩立时就松了一口气。可紧接着,皇甫嵩又警惕起来,涿州军岂是易与,岂能没个防备。
然后,皇甫嵩一下就意识到了,护送……左右护送……
皇甫嵩眼睛一下瞪大,猛地盯向李孟羲。
李孟羲依然微笑淡然,不平不淡说了一句,“老将军且莫推却,四境贼情未清,还是护送的好。”
贼情两个字,李孟羲加重了说,故意点明。
这是无声的威胁。
皇甫嵩是聪明人,说贼情的言下之意是,如果荒郊野外,蹿出来一股贼,把尔官军杀个干干净净,天不知,地不知,收尸的人都没有。
官军三万之众,能把三万官军杀尽的贼,没有。
然,能把三万官军杀个七七八八的涿州军,可就在眼前。
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了。
要么,让涿州军左右“护送”官军离开,官军欲提兵反袭的过错,就此揭过。
要么,就在此地,就在这十字路口处,一决雌雄,杀他个血流成河。
形势比人强,可形势比人强的也太多了。
皇甫嵩能如何,皇甫嵩只能捏着鼻子服软。
朝李孟羲拱了拱手,皇甫嵩侧着头,都不愿直视李孟羲,“那就,有劳小友,代为护送!”护送两个字,声音是从皇甫嵩牙缝里挤出来的,说的是恶狠狠的。
李孟羲正色,“那便说定了。”
转头,朝张飞看了一眼,张飞这家伙手里攥着矛,正直勾勾的盯着皇甫嵩。
李孟羲朝张飞说了一句,“三将军,走吧。”
张飞动也不动,“你先回。”
让李孟羲先走。
涿州军有极显着的特点,经验传递很快,最先察觉到两军交涉会有危险的是李孟羲,后是刘备,再之后,半个时辰没隔,李孟羲刘备感悟到的,张飞也全知道了。
李孟羲开始防备着两军交涉之时可能遇到的危险,张飞同样有开始刻意防备了。
张飞是在护着李孟羲。
官军一群鸟怂,张飞不怕官军玩阴的,可李孟羲小胳膊小腿的,万一有个闪失就不好了。
李孟羲能有个锤子闪失,往这家伙背影看,这家伙背后背着一面大盾,从后面看,大盾把他身体全挡着了。
这么一面盾,当然是特意准备的。
有这么一个准备,莫说官军突然发难了,就是官军强弩攒射过来,说李某人死不了,就是死不了,有多少强矢射过来,盾牌就挡下多少,别提多安稳。
直到李孟羲走远到了后边,张飞回头看了看,又转头看了一眼官军阵势,“走!”张飞朝麾下骑兵一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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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
“驾!驾!”
……
涿州军骑兵大声呼喝着,人马如龙,活跃的过分,明明掉头就走的事儿,张飞和骑兵们太欢腾了,马鞭子凌空抽,抽一下不算完,还抽,故意抽的啪啪响。
再有,喊“驾”就喊驾,扯着嗓子嗷嗷的喊。
再说骑马就骑马吧,为何各种扯拉缰绳,让战马不好好的跑,又跳又蹦希律律叫着跑。
在这么一刹那,就张飞领骑兵往后撤的这一会儿,涿州军骑兵画风古怪了些,像山贼马匪多过像正规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