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雍眼中,已微有惊骇之色,他震惊的看着面前刘备,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刘备竟然有胆歼灭朝廷大军,有胆杀官军几万之众,刘玄德何时变得如此大胆了!
让简雍惊骇无比的事端,只是涿州义军所行之事中一小部分,刘备讲完便没怎么在意,他继续往下说着。
刘备抱起酒坛,替自己和简雍添了些酒,刘备对简雍道,“宪和,某已欲在巨鹿立足,你看如何?”
“奥,啊?”从惊骇中回过神来的简雍,有些愣神的挪过酒爵,一时不知该如何搭话。
刘备只当简雍没听清楚,他重复又说了一遍,“某欲在巨鹿立足,你意如何?”
简雍抬头,茫然看着刘备,“巨鹿?朝廷赏官是在巨鹿?”
简雍是以为,刘备抓了张角,朝廷将刘备封成了巨鹿郡守,他误解了。
刘备哈哈大笑,“非也非也!非是朝廷封官,”刘备笑得直摇头,笑罢,刘备收敛了笑容,他正色眼神炯炯的直视着简雍,一字一顿道,“不管朝廷封官不封,这巨鹿,已是某的了。”
话中,语气起伏不大,但说的斩钉截铁。
简雍跟不上思路了,他茫然,“……这何为,就是你的了?”
刘备笑了笑,“我说,我意兵霸巨鹿,不管他朝廷愿是不愿,允是不允,我说巨鹿是我的,这巨鹿便是我的!
兵霸巨鹿,自领一方,听调不听宣,可听明白?”
简雍皱眉,“兵霸巨鹿,自领一方……”简雍默念了一句,他忽然眼睛瞪大,满脸震惊的看着刘备,“玄德,你……你是要造反不成?!”
“造反?呵呵,”刘备摇头,苦笑一声,自顾端起酒爵,刘备将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平静的看着简雍一眼,刘备道,“某非是要造反。只是,形势逼人,不得不如此。”
“想我师卢植,本领朝廷兵马讨伐董卓,可因未贿赂左丰,便被抓拿下狱。
我师之后,继任者乃是董卓,可那董卓并无统军之人,亦无容人之能,董卓一掌军权,便大肆排除异己,若非有某相救,卢师旧部将尽死董卓之手也!”
“卢师乃忠义之人,朝廷夺他兵权,他便弃了兵权。可讨贼事大,轻弃兵权至兵权所托非人,再至战事屡挫,进至危国。
此忠朝廷之令,却害国事,对也?错也?”
刘备叹气,“某闻,忠人孝子,大杖受,小杖走。
朝廷昏令击来,不走却受,怎言忠孝?”
刘备起身,背对简雍,看向屋外黑暗,他怅然道,“我部招降纳叛,已聚十数万之众,再加连恶董卓皇甫嵩两方大员,大肆招抚降叛,朝廷必忌惮于我,又恶中郎将皇甫嵩等,朝廷惮我更深。
某料不久,待朝廷必令来令某散去十几万之众,”回身,刘备看向简雍,“此时,宪和,你觉某该如何?朝廷令来,某若不散兵马,则是不忠。
可若某散去兵马,某失兵马依仗身遭劫难还在其次,卢师下场眼前不远,朝廷为拒黄巾下令各地自练乡勇守备,此举必使各地豪强成做大之势!
有言是道,【心怀利器,杀心自起】,豪强一朝有兵,又怎可轻弃?我看,这豪强之辈,必为大患。
豪强但有一二有异心者,天下如何不乱?”
“某兵霸巨鹿,非是要反,乃欲护守一方安稳大汉一隅也!”
气氛安静了,针落可闻。
简雍全然懂了刘备之心,他与刘备对视良久,叹气道,“玄德,你就不怕悠悠众口?”
“哈哈!”刘备闻言仰头哈哈大笑,“朝廷与天下人何视我刘玄德,呵,何须扰之?”刘备笑得坦然,“某欲担不道之名,行大忠大义之事,天下能安,纵身名狼藉亦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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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匡扶天下,乃何等重任,岂是轻与?欲担重任在肩,又怎能从容,又怎不身形狼狈?
正道沧桑啊!”刘备一声长叹。
一句正道沧桑,让简雍动容当场。
简雍懂了,刘备是铁了心要割地自立了。
罢了。简雍想。割地便割地,刘备能割地,总比张角割地的好,刘备断不是贼子野心之人。
简雍还有最后的担忧,简雍抬头看着刘备,忧虑不已,“若是朝廷发兵攻来,彼时又待如何?”
刘备神色平静,“无需此忧,朝廷不会来攻。”
简雍眉头紧皱,“怎不会?你又招抚降叛,又兵霸巨鹿,朝廷岂能容你?”刘备澹然依旧,他笑着摇了摇头,走回来,在简雍面前坐下,刘备看着简雍的眼睛,“与朝廷为战,不论胜负,皆是下下之策。
某不忧于此,只因一人,我军军师,有此人在,决计不至与朝廷大战。要问为何,”刘备说起自家军师,那可是底气十足,腰都直了,他目视简雍,澹然道,“兵法有云,【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攻伐为下,少战不战方为上上之策。
如前所述,皇甫嵩数万大军逼来,我军只一地乡勇,皇甫嵩势嚣张势灭我军,当是时,几度剑拔弩张,一日军情数惊,屡屡将起大战,可最终如何?有军师运筹帷幄,最终一战未起,便使皇甫嵩狼狈蹿逃。
与皇甫嵩,便能强压战端,我不欲战便能不战。
与朝廷,亦能强压战端!
说朝廷气势嚣嚣,势灭我等,端的皇甫嵩不也是气势嚣嚣,势灭我等?
皇甫嵩如何,朝廷就将如何!
故,某说,不必忧虑朝廷兵来,有军师在,战端未起,必早被压灭!”
刘备无比笃信那名所谓的军师的能力。一人之力,能压灭整个朝廷,使朝廷不敢言战,有如此厉害的人物?简雍皱眉。
忽然,简雍勐地想起了什么,他赶紧问,“玄德!听闻你拜一未弱冠少年为军师,可有此事?”
“有!”刘备答。
“那少年,当真,只九岁?”简雍瞪大了眼睛。
说起自己军师,刘备脸上藏不住的笑意,“哈哈,当真是九岁!”刘备满脸笑意的拿手在胸前比了一下,“才这么高一点儿,站着还没我坐着高,哈哈!”
从刘备这里确定了,那名军师真的只是一个小少年,而且小的过分,才九岁,还是个娃娃。
从刘玄德屡次言语中,简雍听得出来,刘备对这个小军师信任推崇非常,言语中尽是赞许,而且听刘备所言种种,这个少年军师,并不是徒有空谈之辈,而是有惊人能耐。
多吓人,老将皇甫嵩就是被这少年军师逼退的,说逼退还不恰当,实则是已经以车阵土垒把皇甫嵩围死了,要是当时想杀人,直接就能把皇甫嵩几万官军杀的一个不剩了,数万官军一个人都别想逃,得全死在荒郊野外。
简雍迷茫了,他实在无法想象出一个九岁的又厉害非常的军师,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天纵英才。
简雍不仅神往起来。
他问刘备,小军师何在,欲求一见。
刘备则答,军师与关张二人留守巨鹿,未曾同归。
简雍不由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