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九章 得道多助(1 / 2)

于两刻之前。

太医令刘进给一个手臂脱臼的羽林士刚正好骨,紧接着又是几个羽林士抬来了一个躺着一动不动满脸是血的人。

羽林士何等身份,羽林士从来只有打别个,没有被别个欺负的份,怎么弄的好几人要么鼻青脸肿的要么折胳膊断腿的,太医刘进大感惊讶,他惊讶的看了羽林甲士们一眼,“哥儿几个?这是咋弄的?怎地七劳八伤的?”

“嗨,”羽林士一个小队长嘴一咧笑着道,“这人殿上大骂十常侍误国乱政,因搅扰了朝堂,陛下让我等擒他下狱,他不愿就擒,一头撞柱子上了!”

“医倌儿,快给看看,看人死了没,这人也算是个汉子。”

太医刘进去看担架上之人,看这人满脸是血双目紧闭,也看不清面容,心思这人敢当朝大骂十常侍,刘进心中佩服顿生,他好奇的问,“如此天胆之人,此,是何人啊?”

“是涿州来的,刘备,刘玄德。”一羽林士答到。

“刘备,刘玄德……”太医刘进默念叨了一下,忽然,刘进眼睛一亮,他觉得这个名字极其耳熟。

瞬间,刘进想起来了,近来坊间风传的讨黄巾、擒贼首张角的豪杰人物,不就是这个刘备刘玄德?

刘进忙往担架上看,看到刘备满脸血污双目紧闭生死不知的模样,刘进心中慨叹,好好的一个有功社稷之士,竟被活生生逼至如此境地。

刘进不敢耽搁,赶紧展开医治。

这是,两刻前。

两刻后,张让带着甲士怒气冲冲的闯进太医署之时,太医刘进正慢条斯理在用清洗一堆金创刀具。

张让闯进医署,一进门,阴桀的双眼四处扫视,瞅见屋里一人无有,张让急了,他噌的一声拔出拔剑,“人呢?!人哪去了?!”张让拿剑抵着太医的脖子,恶狠狠的问。

“呀!哎吆!”太医刘进吓得赶紧举起手怕怕的往后避了一下,“人……人都走了,都没大事儿,骨头扭了而已,某给看过了,人都回了……”

张让听的迷茫,眼一瞪,“什么骨头折了?!某问的是,刘备!刘玄德!此人有无来此!说!”

“刘……元德是何人?”太医刘进一脸畏惧,弱弱的问。

张让几乎忍无可忍,“某问你,有无抬来一人?其人……”

“有!有抬来一个,”太医刘进赶紧点头。

张让眼睛一亮,赶紧追问,“那人现在何处?”

“死了。”刘进平静的答道。

“死了?!”张让眼睛大瞪。

“可不,头都打坏了,眼珠子都凸了,心都不跳了,可不就死了……”刘进叽叽歪歪的说着。

张让盯着刘进看了良久,看不出什么异常,张让问,“那人现在何处?”

“停……停尸房。”

张让狠狠地剜了刘进一眼,转身带着甲士准备往停尸房去了。

张让刚跨出门槛,机警的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的回头朝太医刘进看去,盯向太医刘进时,刘进马上露出一副讨好的笑。

不见刘进有任何异常之处,张让谓左右道,“留几人,四处搜搜。”

“诺!”甲士们应声道。

张让带着人急匆匆的朝停尸房去了,留下的几个甲士们在太医署翻箱倒柜的乱扒拉起来,刘进缩在墙角任由甲士们把药柜踹倒把床铺扒的乱七八糟。

屋子就那么大,要是藏了人,早就能看到了,没人就是没人。甲士们扒拉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扒拉出来,只能作罢。

甲士们骂骂咧咧的离去,刘进满脸卑微笑意,小心翼翼的跟出来客客气气的恭送甲士们好走。

——

当张让一行又急匆匆的赶往停尸房时,张让抓人逼问可有死人送来。

“有……有……”被张让揪住发问的抬尸老汉战战兢兢的答道。

“搜!”张让命令到。

一群如狼似虎的甲士冲进停尸房一通乱翻,结果,翻腾一阵,停尸房里新鲜的尸体不少,却没找到人。

张让大怒,把抬尸老汉抓起来狠狠抽了两巴掌逼问究竟。

老汉都被抽懵了,想了又想,老汉小心翼翼的答到,“兴许是送到城外乱葬岗去了……”

张让一听,人送到城外了,这还得了,赶紧带人朝城外追去了。

自古以来,宫中斗争激烈,宫中几如地狱,张让临时闯到停尸房,结果停尸房中,新鲜的死尸还不少,看来在深宫之中,日日都有人不声不息的死掉。

尸体多,皇宫之内又不是停尸的地方,尸体转运的就快,因此逻辑就很合理。

再加之,若是有人想用金蝉脱壳之计,借假死之计去城外脱身也是有极大可能。于是,张让不疑有他,着急忙慌的朝城外追去了。

——

自刘备入朝觐见天子,简雍就暗暗的在等候消息,等了半天,没听到有任何消息传出来,简雍心绪不宁,他去大臣们下朝的地方守着,这等着等着,看见大臣们一群群都下朝了,却仍不见刘备身影。

简雍放心不下,又等了良久,还是不见刘备从朝堂出来。

不得已,简雍想办法去拜访诸朝廷大臣,想询问究竟。

在之前,简雍先一步到洛阳走动之时,早已把大小官员的家宅住址摸的一清二楚。

简雍匆匆备了薄礼,挨个前往拜访,结果屡屡碰壁,别人一听是为刘备之事,二话不说直接就拿棍棒驱逐简雍,连续数家都是如此,简雍隐约感觉到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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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再往前,在张让带人搜捕太医署之前,太医刘进深知张让乃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深知张让在宫中手眼通天,恐刘备遭其报复,刘进立刻委托了两个相熟的羽林士,把刘备脸上血迹洗去乔装打扮一番,给悄悄送出宫去了。

要问刘进为何能让羽林士效命,得先说羽林士是如何选拔的,刘进为何又姓刘。

羽林士乃天子亲卫,所选拔人员,好多都跟跟皇室宗沾点亲故的,而刘进姓刘,亦是汉室宗亲。这就因此,刘进跟羽林士多少有那么一点交情。

再说刘进其人,刘进其人医术算不上多高明,不过是因为宗亲身份才得以在太医署任职。

虽是如此,然,作为救死扶伤的医者,天生正义感比较强,且刘进作为汉室宗亲,跟刘备这个汉室宗亲一样,都是对十常侍弄权馋君之行十分看不惯。刘进亦是不忿十常侍久矣。

再加之,刘进知刘玄德殿上怒骂十常侍,刘进感其胆魄,钦佩其忠义,对刘备一头撞柱欲死之举,刘进深钦佩其勇烈。

再加上,刘备身有讨黄巾擒张角之大功,如此大有功勋的干城之士,若是死在十常侍之手,等于折大汉一臂。

种种相因,因刘备有大功因刘备为肱骨之士,因刘备敢大骂十常侍,因刘备勇烈忠贞,这种种相加,让太医令刘进愿不惜性命也要把刘备救下来。

刘备与死擦肩而过,这其中,或得感谢简雍的早前布置。

要是没有之前简雍在洛阳城中安排,要是没有安排众多说书人四处制造舆论优势,若非如此,那么,太医刘进出宫办事儿时,就不会恰巧听到说书人所讲的刘备讨黄巾擒张角的壮举。

古时又无新闻可看,纵是满城讨论刘备刘玄德,亲眼见到刘备的却没多少人,声闻刘玄德之名,刘玄德当面能识得其人的,可没多少。

要不是太医刘进多嘴问了一句,问出了刘备的身份,又恰好出宫办事时撞见了有人说书停下听了一会儿,若非如此,刘进一个宫中任职的人,哪能听到城外的消息。

于李孟羲张飞简雍等人谋划的计划当中,在洛阳城中大造舆论的最终目的,是为了,“道德绑架”。

按谋划,当城中百姓皆知讨黄巾擒张角有大功的刘备刘玄德到了洛阳,那至此时,莫说昏庸的灵帝了,哪怕是英明神武的汉武帝在世,武帝也得谨慎考虑杀掉大有人望的刘备所带来的巨大负面影响。

好嘛,人刘备有讨贼大功,结果人一来洛阳,却把人杀了,百姓听闻朝廷此举,就得考虑日后再给朝廷卖命值与不值。

可以说,当简雍成功的在洛阳城中把舆论烘托起来,把刘备之名把刘备讨贼壮举传遍了洛阳城之时,至此时,无论如何,杀刘备的负面影响太大了,大到哪怕是一手段强硬的帝王,也不得慎重行事。

这就是在洛阳里发动舆论战的目的,只是为了造势,只是为了裹挟民意钳制朝廷,进而保住刘备的小命,目的只为如此。

结果,谁也没料到舆论宣传还能有意外作用,当满城皆议论刘备之时,没料到会让深宫里的太医也听到了刘备之名,这因此,当刘备被抬到太医署之时,太医因早听闻了刘备之名,知晓刘备的功绩,从而决定下定决心冒死救刘备一命。

若非如此,若没有简雍布局的舆论宣传,那么太医外出之时就听不到百姓们的讨论,就不能知晓刘备其人,于是,当刘备被抬到太医署时,太医就不大可能为一陌生人铤而走险。于是,刘备就会轻而易举的死在十常侍之手。

刘备已被人套了身铠甲戴了头盔遮掩面目,被两个羽林士左右搀扶着给带出宫门去了,路上有人问起,羽林士只说是喝醉了,给糊弄过去了。

出了宫,两个羽林士悄悄带着昏迷不醒的刘备藏到了一处偏僻废宅里,进去就不出来了。

再说张让一行,张让一行风风火火的追查到城外乱葬岗处。

到了之后,却又生变故。

因但凡从宫中运出来埋在乱葬岗的死人,时常身上会带着些值钱的物件,就是没有物件儿,宫中死人身上的衣服也值钱。

洛阳穷困者多矣,因此一见宫里抬出了死人,只要一埋下,前脚宫里人刚走,后脚穷苦百姓们就争抢着把人挖出来抢死人身上的东西。

张让赶到乱葬岗时,正撞见一群人在挖尸,见宫里人来了,挖尸的人四散而逃。

张让大怒,令甲士抓拿四散奔逃的人群。

甲士一动,挖尸的人更害怕了,逃的更快了。

最终,等甲士们围追堵截追击一番,才抓到了不及一半的人,剩下的人全逃了。

张让把抓到的人严厉审问了一番,挖尸人们战战兢兢的问啥答啥。

很快,张让问清了原因,张让对挖尸人窃尸取财的破事儿没兴趣,他只是担忧刘备万一被人逃脱升天就不妙了。

张让逼问众挖尸人,问宫中抬来的新尸埋在何处,有无被人挖走或是运走,一众穷苦百姓怕惹上事儿,只说不知。

线索就此断了,张让脸色阴沉,他看着乱七八糟的乱葬岗,“挖!”张让一声令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张让令下,甲士们只能捡了铁锹锄头在乱葬岗里开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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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忙碌,就是半天。

挖了半天,翻出死尸许多,可没一具是刘备。

甲士们受不了令人作呕的尸臭,他心生一计,对张让道,“禀大人,我等已遍翻新埋之土,却不见刘备踪影,刘备或未入乱葬岗,恐怕半途就被人救走……”

张让神色微变,脸色难看起来。

——

不久,洛阳百姓瞅见许多人马朝城外乱葬岗去了,百姓们议论纷纷。

张让派了大量人手到乱葬岗附近,不由分说的挨家挨户踹门搜查,刮地三尺也要找到刘备。

张让的行动很符合逻辑判断,但很明显效果张让不会如愿,这与其说张让人蠢,不如说,是系统太混乱。

年景日下,连天子脚下的洛阳也年况日下,拜十常侍所赐,宫中也是越来越乱,这因此,造成宫中常有宫女太监离奇死亡,以至于停尸房积尸众多,正因积尸众多,所以往城外运尸频繁,所以就导致了张让去停尸房寻人之时,已有好几趟尸体运到城外了。

又同样拜十常侍所赐,因十常侍搅乱朝纲,致使朝廷政令不行,民间年景逾下,以至于哪怕是洛阳之地,穷苦百姓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穷苦百姓为了生计,主意都打到死人身上了。

这就致使,当张让着急忙慌的赶到乱葬岗,却发现,乱葬岗早已被人乱挖了一通,这又给张让造成了巨大的误判。

总之,拜张让所赐,宫中也好,洛阳城城里城外也罢,秩序是越来越混乱,没成想,于此日,混乱不堪的秩序,反报应到张让身上,混乱的秩序反让干扰了张让的判断,让张让如无头苍蝇一般乱撞。

张让这些目光短视的奸人哪里能知,他们作奸为恶把天下搅的一团乱遭,他们哪里能知,秩序乱了,受害的是所有人,包括他们十常侍自己。

宫中若是清静有序,那枉死之人就不会太多,枉死之人不多,停尸房积尸就不多,积尸不多,每日尸体送往,抬尸人就记得清楚,就能一问而清。

再者,若是朝堂清静,洛阳民生安好,那就没有那么多人发死人财,乱葬岗的线索就不会那么快破坏,追踪就不会那么麻烦。

十常侍搅乱了宫中朝中城中城外的秩序,这一定会累及包括十常侍在内的所有人。

就比如,若是十常侍行事收敛,宫中城中秩序良好,那么十常侍就算孤身行走城外,大抵也是安稳的。

而十常侍搅的秩序混乱,这就使得,哪怕十常侍被重兵护卫着出城,纵有重兵护卫,其仍有可能被无有活路欲抛却头颅不要,欲寻死的穷苦百姓,刺杀当道。

张让是绝无可能轻易搜寻到刘备的踪迹了,拜十常侍所赐,秩序秩序实在太混乱了。

张让打死都不会想到,他等十常侍作奸作乱之行,反还助力刘玄德一臂之力。

——

自简雍久等刘备不见,不得已去拜访各朝廷官员探听消息,已过去半日了。

这半日时间,简雍脚不停步的接连去拜访朝廷官员,缺屡屡碰壁了,官员们好像约好了一样都避而不见。

遭此冷遇,简雍猜到了朝中有变,他心直往下沉。

简雍看了看名单,之前已经走动过的官员们,已经全拜访了一遍,剩下的只剩两个额外官员了。

额外的两人,一人是河南尹王允,一人是司徒掾属,蔡邕。

简雍仰天叹息一声,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朝这最后两个名单找去。

简雍匆匆找至王允处,王允不见。

简雍已不报什么希望了,他又去找蔡邕。

至蔡邕家,蔡邕不在,老仆请简雍入内,简雍谨慎,不肯进去,只在门口等着。

良久,夕阳将下之时,蔡邕提着两尾鲜鱼慢悠悠的回来了。

临近家门,蔡邕远远看见,门口等着一人。

仔细一看,看清了人,蔡邕心中大喜,他赶紧小跑过去,“呀,简雍先生!”

简雍听闻声音,回头去看,看见蔡邕,简雍满是忧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见过蔡兄!”简雍向蔡邕见礼。

蔡邕很是热情的抓着简雍的手,“走走!进家,进家再谈。”

简雍有事相求,便应蔡邕之邀跟蔡邕进家去了。

进了蔡家,蔡邕把鱼交给仆人让仆人把鱼拿去做了好待客。

然后,简雍跟蔡邕相对无言。

简雍在思索该如何旁敲侧击的向蔡邕问话,蔡邕则不住的抬头看简雍,几次想开口问些什么,却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简雍先生。”蔡邕观察着简雍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问。

“啊?”简雍回过神来了,挤出了笑容,“蔡兄方说什么?”

“这个……上次简雍先生所赠之纸,实在是好!”蔡邕不好意思一笑,“上回先生送纸来,某一时不忍,一气给写完了。

不知先生可还有存货?若有,不论何价,还请一定与某几张!”说着,蔡邕生怕简雍不同意,他抱拳恳请道,“若无,还请告知纸从何处购得,伯喈不胜感激!”

简雍目露笑意,“原来就为此事,哈哈!纸有何贵?我手中还留有许多,一会儿就给兄长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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