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长累得慌,处理家事比种地还累,他已经坐下了,想起男人家的房子,他皱了皱眉,“楚绍,你可想好了,他家虽然房子不错,但是太小啊。”
楚绍听楚酒酒说过,他未来会去南方打拼,以前他还以为自己一辈子都离不开这个村子了,现在知道以后会离开,那房子的大小就不重要,住的舒心才是最重要的。
楚绍点点头,“没关系,我和酒酒不介意,住小一点的房子,更安心。”
大队长一想,也是,万一张家不依不饶的,换房子也能让他们死心。
于是,大队长挥了挥手,意思就是,他们自己决定,他不管了。
男人顿时喜上眉梢,他还想补给楚绍一点钱,楚绍却没要,只说如果他有什么用不上的家具,留给他们就行了。男人一想,也对,楚绍刚拿到一百八十多块钱,不差他这点。
决定好,男人就回家通知媳妇和孩子去了。
赵石榴等人回到家里,越想越气,准备就住在这,他们不动,看谁敢强把他们搬出去,结果还真有敢的。拉着一车家什,男人把大门砸的咣咣响,“张庆收,赵石榴!快点搬家,这房子现在是我们的了!”
赵石榴一听,顿时从床上跳起来。
跟大队长、副队长、妇女主任等人道过谢,楚绍就带着楚酒酒离开了。
雨来得快,去的也快,韩生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去菜地了,楚绍领着楚酒酒,走到队部的屋后面,他问楚酒酒:“除了头,还有哪里受伤了?”
见四周没人,楚酒酒撩起一半的上衣,指指肚子,“这里有点疼。”
楚绍低头一看,发现青了一片,跟那里肤色差不多,楚绍脸色也青了,楚酒酒笑嘻嘻的放下衣服,“不是张婆子打的,是我跟人贩子搏斗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
她没提自己被踹了一脚的事情,她看着挺开心,还去揪路边的野草,楚绍看着她,抿了抿唇,“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楚酒酒:
“嗯呐,因为我们已经有自己的家了嘛!”
摸摸楚酒酒的头,楚绍带她往新家走,准备先过去看看,经过一排迷你号小房子的时候,楚酒酒多看了两眼,并排的三个小房子,门小、窗户小,看面积,和楚酒酒现代家的卫生间差不多大。
而每一个小房子的正面墙上,都刷着两个红色的字。
——牛棚。
楚酒酒才九岁,按理说不会认识太复杂的汉字。但是她翻一遍字典,就能记住所有字,所以她一下子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她想进去看看,可是楚绍拉着她,根本不让她往那边靠近。楚酒酒依依不舍的看了好久,才转回头去。
韩奶奶就在门口收拾麸子,等楚酒酒走过去以后,她才抬头看了一眼。
韩爷爷腿疼着,没有起来,不过他眼尖,他新奇的问:“刚刚谁过去了?”
韩奶奶:“关你屁事,老实躺着。”
韩爷爷:“好的。”
……
跟楚绍换房的这家也姓陈,青竹村姓陈的实在太多了,年纪大的,楚绍就叫伯伯,年纪小的,就叫叔。
按理说村里姓陈的成分都没什么问题,奈何这位的媳妇娘家被定成了富农,他被牵连到,跟着在村里受尽白眼。不过,日子再苦,他也没想过抛弃妻子,是个十足的好男人。
这可能就是楚绍为什么单单挑中他,要跟他换房的原因。
楚绍和楚酒酒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出去了,他媳妇看到两个孩子过来,立刻招呼孩子进来,还给他们拿了几块糖。
可惜,楚绍和楚酒酒都不喜欢吃糖,他们就没要。
女人说,男人已经把部分家当都拉过去了,有村民想看热闹,也凑了过去,无论如何,赵石榴他们今天都得搬家。女人不管外面的事,她就跟楚绍一一交代房子的问题。
屋顶的瓦片是前年铺的,没有问题,还能再用好多年,好几个摞在一起四四方方的箱子,这是女人的嫁妆,他们要拿走。两张床都留下,因为那边的房子有炕,用不着床。外面的菜地
里,女人种了好几种菜,黄瓜和豆角已经熟了,剩下的过几天也会熟,这些就都送给楚绍两人了。
房子面积大概六十平,右边是三十平的堂屋,堂屋一览无遗,前后各留了一扇门,两边都能出入,右上角还垒了一个正方形的灶台。
左边的堂屋中间砌了一堵墙,分割成一大一小的两个房间,大房间放了一张双人床,床上的棉被都发黑了,双人床旁边是两个大柜,不知道用了多少年,边角油亮,已经包浆。
角落则摆了几个大小不一的缸,有的装粮食,有的装腌菜。女人说大柜跟床一样,都留给楚绍,至于装着汤汤水水的缸,他们自己也要用,就没法留下了。
小房间只有靠墙的一张单人床,缝里塞进去一个小柜子,除此之外,就什么东西都放不下了。
大房间太大,小房间太小,这还不算什么,大房间朝南,而小房间因为是分隔出来的,就只能朝北,幸好,北面墙壁开了一扇窗,要不然住在里面的人会压抑死。
男人以前是泥瓦匠,所以家里台阶和墙壁都刷的特别好,楚绍跟着女人出来,发现连外面的杂物间都被刷了一层水泥。
说是杂物间,其实这以前是个驴棚,后来不让养驴了,男人就把这里粉刷一遍,盖成了特别小的小房子,里面只能站进去三个人,根本住不了,所以只能用作杂物间。
楚绍站在门口看了看,楚酒酒兴奋的跑来跑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窜到了他身边,“楚绍,屋后面有竹子呢!是不是还能长竹笋呀!”
山上的竹笋不让挖,因为都是公家的财产,楚酒酒一直觉得很遗憾。听到她的话,女人笑了笑,“那些竹子长得太茂盛了,地上没多少空地,就算长,也只长一两个。”
没事,有一个楚酒酒都高兴。她凑近楚绍,探头往杂物间看,“楚绍楚绍,这里我们以后做什么?”
楚酒酒不喜欢叫楚绍哥哥,所以不是特别严肃正式的场合,她就叫楚绍大名。
楚绍也没想好,“不知道,用来洗
澡吧。”
楚酒酒立刻欢呼一声:“那我不用去溪水里洗了!”
楚绍一愣,脸色迅速黑下来,“你去溪水里洗过澡?”
不止是去过,还经常去。
楚酒酒小声道:“我穿着衣服洗的。”
楚绍:“……那也不行!”
楚酒酒噘嘴,“生义哥在旁边,不会有人看到的。”
楚绍:“…………”
他难道不是人?!
楚绍差点被她气死,楚酒酒一看情况不对,赶紧跑了,就剩下女人憋着笑,她家离牛棚只有一户人家的距离,她也算是村子里比较熟知韩生义的人,于是,她宽慰道:“放心,生义那孩子有分寸,他也是把你妹妹当自己妹妹呢。”
说完,发现楚绍脸色还是不好看,女人连忙说起别的,转移他的注意力。
门口的大水缸也留给他了,水缸旁边就是水井。打水的木桶和绳子也一并给他留下,这井上没有辘轳,打水只能靠一股子力气,比较费劲。
杂物间旁边还种了一棵大树,树干很粗,看起来好多年了,女人摸着大树,露出怀念的神色。
这是她婆婆在世时候栽下的,本想留给孙子打结婚用的家具,人挪活、树挪死,他们带不走,只好也留给楚绍。
交代的差不多了,男人也回来了,赵石榴等人敌不过十几个村民的催促,最终只能哭哭啼啼的搬家。他们搬家很简单,只把被子盆子等东西带走就行,赵石榴还非要把那些二手家具都拿走,即使他们拿回去也没地方放。
男人不跟她计较这个,让她全拿走,正好腾地方。今天晚上,他们就搬过去睡。
男人办事雷厉风行,当然,主要也是怕夜长梦多,万一楚绍后悔了呢。
来回搬了好几趟,楚绍还帮忙搬了两回,终于,屋子空了,楚酒酒站在树下,看着一座房屋从充满生活气息变成一个空壳,仿佛瞬间失去了生命。
都搬完了,天也黑了,女人送给他们两个几张饼子,坐在大门的台阶上,楚酒酒啃着饼子,问楚绍:“爷爷,这就
是咱们以后的家啦?”
楚绍:“嗯。”
“那咱们怎么睡啊。”
楚绍吃完饼子,站起来拍了拍腿上的尘土,“暂时先睡一起,明天去镇上买东西,把家填满。”
楚酒酒再次欢呼:“欧耶!可以买买买啦!”
“小点声,走吧,进屋。”
楚酒酒连忙闭上嘴,跑进了空空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