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轻叹了一口气,呼出一口老烟,轻声说道。
“你白叔啊,打小命苦,生下来没多久父母就去了,他这个人啊,别的没学到,但对这个村里的规矩那是数一数二的说到做到。”
望着黑夜的星空,我眨巴眨巴着眼睛,好奇问道。
“规矩?什么规矩?白水村有很多规矩吗?”
“白水村啊,有很多规矩,人们都说地方越小,就越讲规矩。”爷爷语重心长的说。
“他们那的丧事讲究头三四七,头三天念经,超度亡魂,后四天就“开路’,过轮回桥,转往生圈,由引魂人带路“打霜“,才能上路。”
爷爷说的话,对于我一个十岁来说的孩子,肯定听不懂,所以那时这些专业术语打小就种在我心里。
“而这些规矩往往是不能轻易被破坏。”
“如果坏了规矩会发生什么?”这是我当时年幼的童言无忌。
爷爷没说话,“吧唧”了两口烟,语气有些凝重说。
“坏了规矩也就坏了名声,这里面的规矩坏了,不是一句两句说的清的。”
“哦!!”我拉长着音,是懂非懂。
“那接着后来呢?又发生什么事了?”
爷爷手搭在我的头上,靠在门墙上,抽着老烟枪,就这一老一少的画面,令我现在想想还有些怀念,可我却怎么也记不起爷爷长什么样。
写到这里,我手中的烟灰也掉了大半,又习惯性的点燃一根烟,继续在笔记本上敲着键盘。
爷爷没有接着说发生在灵堂里的事,而是开始说起了白叔的故事。
“白叔生于一九三七年,一九三七年是个不好的日子,相信大家也猜到了,那是颠费流离的开始,是无数人为了活命颠倒是非的苟且,出生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他却一步步的活了下来,这的确让人很惊讶!!”。
白叔打小就跟人过着逃亡的生活,用爷爷的话来说,枪林弹雨中来,战火纷飞中去,八字命硬。
爷爷说他身上有三处枪伤,一枪在胸口,说是那时候总个村子被屠杀时,他躲在死人堆里,侥幸活了下来。
另一处在腿上,那是他当年十八岁时为了混口饭吃,当逃兵的下场。
还有一处是二十二岁时倒斗被人打在肩上。
爷爷说白叔那时混的起劲,为了一点钱,和一群姓张的家族合伙倒斗,据说刚开始发了点小财,后来有洋人插手,才选择金盆洗手,一直躲到南方这个小村,也就是现在的白水村,在这里用手上的积蓄找媒人牵线,生下一个儿子。
可能是他一生缺德事做的太多,儿子生下来就是六根手指,脚还有点瘸,用乡里话来说,这就是缺德儿子少胳膊少腿,可日子总还要过下去吧,于是又托了媒婆给他儿子牵线搭桥。
这不人生过了大半,以为终于可以享受点清福时,他儿媳妇在外出事了。
爷爷当时对他儿媳妇怎么出事的也没说,就是一个劲的说白叔这人命苦,我当时还小更没关心这些,只想知道后来灵堂发生什么事了。
见我一直在问灵堂的事,爷爷神情由回忆变的严肃起来,慢慢细声的说道。
“后来啊,灵堂变得安静了,你白叔那些人又继续打着麻将,只是放在长凳上的棺材下面的油灯被风吹的东倒西歪。”
“爷爷知道这事啊,可能有蹊跷,也许有什么冤情吧,一直把经念到四更分时结束,这才给她上香。”
“爷爷,为什么要念到四更分啊,”我好奇的插了一句。
“因为四更分时,外面也快亮了,鸡也该鸣了,‘她’也该消停了。”
“哦!!!那爷爷就回家了嘛?”
爷爷一下哑住了,如鲠在喉,望了望我,说道。
“没有,爷爷给她上香时,那香却怎么也点不着,爷爷没办法,用香沾了沾旁边的朱砂,这才上了三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