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仇姨娘,满头大汗,脸上的惊恐之色比之前更甚,抬起来的手颤抖不止,“你为何不抓住她?!”
知晚淡淡的笑着,走了一步,正巧踩在那杂草之上,“我为何要抓住她?”
仇姨娘怔怔的看着知晚,半晌,竟然笑了,“你想这事闹的人尽皆知吗?!那时候镇南王如何自处,太后皇后哪个不想除掉他……。”
知晚轻打了下哈欠,笑道,“这件事,王爷只是受害者而已,无论怎么样都怪不到王爷头上来,王爷有权利知道他亲生父母是谁。”
说完,知晚又看了眼仇姨娘,笑着走了。
茯苓守在一旁,见知晚和仇姨娘聊了好半天,几次忍不住想催她,见知晚过来,忍不住道,“方才偷听的丫鬟是七姑娘的贴身丫鬟。”
知晚先是一怔,然后抬眸望了眼天空,看来真是命中注定,竟然让四房听到了,四房是嫡出,若王爷不是亲生的,这个王府继承人不就只能是嫡出的四房了?
若是大房,三房听到了,不但不会说出去,反倒会帮着隐瞒,毕竟王府有现在的光景,全靠王爷。
背靠大树好乘凉,比起国公府,王府这棵大树总要强壮的多。
仇姨娘跌坐在地上,伺候的妈妈一惊,忙过来搀扶,要不是一直紧紧的盯着,她都该怀疑是郡王妃推了仇姨娘才会这样。
仇姨娘到底没有去见老夫人,由着伺候的妈妈扶着出了王府。
仇姨娘在马车内静静的坐着,眼睛紧紧的闭着,伺候的妈妈不敢吭一声,等到了信国公府,才扶着仇姨娘下马车。
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让人扶着去见国公爷。
彼时,国公夫人正给国公爷喂药,见仇姨娘双眼通红的进来,冷哼道,“大老爷做出那等子错事,皇上没有夺了他的官职已经不错了,不过就是贬去边关,过个十年八年,等皇上气消了,他在边关建树不错,不就又调任回来了,镇南王府老夫人不管政务,会帮你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国公爷咳嗽了好几声,听到大老爷三个字,脸色就有了不虞之色,“想我多活几天,就别提那个逆子!”
国公夫人心上一喜,脸色却不变,“国公爷病了没上朝,不知道仇姨娘的本事,竟然有法子让十几位朝臣帮着奏请立二老爷做世子,要不是越郡王拦着,指不定这会儿圣旨都下来了,国公爷不过就是有些急火攻心,修养几日就无碍了,却有人巴不得您早死了。”
国公爷脸色大变,却猛地一阵咳嗽,好像连心肝都能咳出来似的,仇姨娘忙跪了下去,“国公爷保重身子,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国公爷说说。”
国公夫人冷冷的看着仇姨娘,“有什么话是我听不得的?”
国公爷喝了两口茶,才压住咳嗽,“有话就说。”
仇姨娘见国公爷没有要国公夫人走的意思,跪着从地上挪到床榻边,哭的肝肠寸断,“国公爷,奴婢这辈子就做了一件违背良心的事,还请国公爷听后,饶奴婢一命。”
国公夫人坐在床榻边,瞧见仇姨娘那样子,就一阵呕心,她何止做过一件错事,双手双脚都数不过来。
国公爷靠在大迎枕上,抬了抬手,“你说吧。”
仇姨娘拿帕子抹了抹眼泪,才开口道,“奴婢就当国公爷应了奴婢的话,国公爷,您还记得三十六年前,夫人生下大姑娘的事吧?”
国公爷点点头,“记得。”
仇姨娘眼泪又止不住的流,她知道一旦说出口,她算是完了,可要是不说,她这条命都保不住,“其实,夫人当初生下的是龙凤胎……。”
“你说什么?!”国公爷一怔,眼睛越睁越大。
国公夫人愣住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仇姨娘就那么望着国公爷,没有说话,国公爷怔在那里,半晌,囔囔道,“龙凤胎,龙凤胎……。”
好像想到什么似地,脸色再变,“你是说镇南王他是,他是……?”
“是,镇南王和先皇后是夫人生的龙凤胎,是国公爷您的亲生骨肉!”说出这一句,仇姨娘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
国公夫人如遭雷劈了一般,惊坐了起来,“镇南王是镇国公的儿子,怎么会是国公爷的儿子?!”
仇姨娘跪在那里,苍老的身子如筛子在斗,不敢抬头看信国公的眼神,她知道信国公有多么羡慕镇国公有一双出色的儿女,同一天所生,他的女儿夭折了,镇国公的一双儿女,一个成了战功赫赫的王爷,一个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
一个王爷,一个皇后,郡王爷,还有小王爷小郡主,个顶个都是人物。
有这些人撑着,镇南王府,镇国公一脉能再兴盛数十年,甚至百年不衰,而信国公府呢,表面上看,还有着一品国公府的气势,其实内里早已腐朽不堪,手里的兵权早就被镇南王夺去了,几位老爷也不成才,再也兴盛不起来了。
“信口胡诌,若是王爷不是镇国公的儿子,老夫人会让他做世子,继承镇国公府?有了亲生儿子后,第一件要做的就是杀了他才对!”国公夫人冷笑道。
信国公震惊过后,也渐渐的平静下来,血脉大事不容混淆。
仇姨娘没想到信国公竟然不信,“奴婢没有半句虚言,当年夫人怀身孕时,肚子比平常的人大许多,却只生下一个孱弱的女儿,而镇国公夫人七个月的身孕,却生下一双健康的龙凤胎,不叫人心生怀疑吗?奴婢还记得,镇南王小时候很喜欢国公爷,国公爷过寿时,镇南王抱着寿礼来给您祝寿,若不是后来三老爷在花园拿虫子吓先皇后,两人也不会再也不来国公府……。”
仇姨娘说着,信国公回想,想起那个粉雕玉琢的孩童,抱着玉蟾蜍进来,贺寿过后,凑到他身边抱怨,说玉蟾蜍太笨重了,一点不灵巧,问他想不想换个灵巧的,他还好奇的问,哪有灵巧的玉蟾蜍,他贼兮兮的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婴儿拳头大的玉蟾蜍,“够灵巧吧,我一直用这个做镇纸,大的挪起来费劲。”
当时他差点笑岔了气,如他愿的接过小蟾蜍,玉蟾蜍让他抱回去了,后来因为此事,他还被镇国公罚站了半天,让他上门来赔罪,他才知道,他把玉蟾蜍卖了,买了把剑……
那时候他才六岁。
因为年纪太小,不许他玩锋利的剑,他就偷偷摸摸的自己买。
想着那么机灵,从小就聪慧异常,喜欢舞枪弄棒的镇南王,信国公不止一次希望那就是他儿子,没想到……竟然真的是。
信国公高兴的老泪纵横,可是下一秒,国公夫人的话让他怒不可抑,“仇姨娘,你很早就知道镇南王是国公爷的儿子吧,竟然隐瞒不报,你是何居心?!当初镇南王在朝堂上气晕国公爷,郡王爷调戏府上的姑娘,看国公爷被自己的儿子,孙子气,你是不是心里偷着乐?明知道国公爷知道了不会饶恕你,还非得求的保命符才说,要是方才国公爷不答应,你是不是打算一直隐瞒下去?!”
国公夫人气的嘴皮都哆嗦,一个仇姨娘都够她折腾的了,现在倒好,又多了个嫡出的儿子,还是赫赫有名的镇南王,国公夫人想想就能吐血了,她再怎么争,争的过镇南王吗?
镇南王需要争吗?
当年镇国公府和信国公府旗鼓相当,三十多年过去,一个如朝阳,生机勃勃,一个如落日,只余下灿烂的余晖。
想着,国公夫人更怒,“若不是因为丧子之痛,先夫人又怎么会病逝?要是国公府也有个镇南王,又岂会让国公爷操碎了心?!”
国公爷脸上早已经布满了一层寒霜,身子却忽然好了一半似地,本来国公爷病倒就是因为大老爷,因为府里几位老爷不成才,几个小辈纨绔,他担忧自己一旦去了,信国公府迟早会成为一个空壳子,如今呢,他做梦都没想到,他还有一个令他都忌惮,钦佩,害怕的儿子,他还怕什么?
心病一去,身子就康泰了一大半。
仇姨娘跪在地上,抽泣道,“奴婢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可奴婢知道这事时,夫人已经过世了,奴婢只是心存怀疑,没有确凿的证据,不敢在国公爷跟前胡诌,要不是十年前二老爷犯了错,奴婢也没胆量去诈吓老夫人,那时才敢确定镇南王乃先夫人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