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里的婆子娘子们凑在一块交头接耳。
昨夜里的事情,巡夜的婆子们讲得简单,但管事们都是人精,晓得里头定然有猫腻,主子们不许说,她们也只能暗暗地猜,可再是猜来猜去,也没有人把事体往腌臜的方向说。
就算是心里有些想法,嘴上也是不敢吐露的。
杜云萝迈进了花厅,里头顿时安静下来。
“人齐了,就开始吧。”杜云萝淡淡道。
贾婆子一怔,开口道:“夫人,二太太今日……”
“二婶娘病了,要静养一段日子,”杜云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缓缓从底下人的面上略过,道,“这些日子二婶娘教了我很多,我对妈妈们也算熟悉,而府中事体,妈妈们是老手了,想来二婶娘不在,妈妈们也不会出岔子的,是吧?”
婆子娘子们面面相窥,都听出了杜云萝的意思。
练氏这一歇怕是要歇上一两个月了,府中的中馈就趁此全部回到了长房手中。
吴老太君早就想着要交权了,练氏亦拗不过老太君,那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还是该看清形势才好。
听杜云萝的话,暂时是没有换人的打算的,只要她们本本分分地做事,就还能继续坐在管事的位子上。
若是一味向练氏表忠心,得罪了杜云萝,这把椅子就坐不住了。
贾婆子是聪明人,采买管事的位子油水多,府中多少人盯着瞧着,就为了抓她的错处,好把她拉下马。
她能坐稳,靠得就是眼色,以及做事谨慎,即便是拿油水,也断不敢狮子大开口。
细水长流,才是她的行事准则。
贾婆子堆着笑容,恭谨道:“夫人说得是,奴婢们这些人都在自个儿的位子上做了几年了的,这几年间,二太太提点了奴婢们许多,蒙二太太看重,奴婢们手熟了,还是能派上用场的。夫人放心,奴婢们自会用心做事,辅佐夫人。”
这番话,既夸了练氏,又向杜云萝示好,算得上是左右不得罪。
一时不少附和声。
杜云萝抿唇笑了:“既如此,就请各位妈妈们多多费心了。”
待安排妥当了,杜云萝起身往柏节堂去。
吴老太君醒着,出了这样的事体,饶是身体疲惫,她也睡不着。
唤了杜云萝坐下,吴老太君哑声道:“药材使人送去了没有?”
杜云萝颔首:“刚刚依着方子准备好了药,奴婢让洪金宝家的送过去了,您放心,单妈妈会伺候好的。”
吴老太君苦笑:“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伺候得好还是伺候得不好,总归也就这么一两年了。
真的伺候得不好,叫她吃吃苦头,她这辈子,老侯爷跟我都没让她吃过苦头,才会不知天高地厚。”
杜云萝没有应声,作为晚辈,有些话她是说不得的。
“老侯爷是武人,待儿子严厉,不管冬夏不管雨雪,该练功时决不许偷懒。
前头四个光头小子,好不容易得了个姑娘,就不说我了,老侯爷,还有元婧她四个哥哥,各个把她当成了眼珠子。
她四个哥哥,哪个没叫老侯爷罚过打过?就连元谋那身子骨都不能幸免,可老侯爷没对元婧说过半句重话。
早知她今日如此荒唐,我当时就该狠狠管教。”
吴老太君说着说着,眼睛湿润,她抬手抹了一把,叹了一口气,道:“不说她了,那洪金宝家的,我记得原本是你祖母身边的吧?听说是个得力的,从前帮着你祖母管家,是个有经验的。”
“是我祖母身边的,”杜云萝应道,“祖母,府中各处的管事妈妈们都很得力,如此平顺,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