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害怕吧……
若事情真如他们猜想的那样,长房和二房的利益无外乎爵位,二房真正想抹去的就是穆连潇的存在。
只有他穆连潇死了,只有延哥儿不能长大,不能建功立业,这爵位才会落到二房手中。
丈夫和儿子身处险境,也难怪杜云萝会哭了。
穆连潇突然想起了国宁寺的天王殿,阳光透过窗棂和殿门撒入,堪堪照亮了佛前。
杜云萝背靠窗棂,一地斑驳的光阴之中,她的眉目柔和又朦胧。
她与瑞世子妃说过,她只求一个平顺,父母长辈安好,夫妻携手赴老,有儿有女,仅此而已。
要是他成了二房争权夺利的牺牲品,那他的云萝要怎么办?
她的心愿是如此简单,难道也不能替她实现吗?
思及此处,穆连潇的心一阵一阵钝钝的痛,他哑声唤她:“云萝,我应你,我平平安安的,除了延哥儿,你再给我生几个孩子,要有漂亮的姐儿,跟你一样漂亮,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老了,我也老了……”
杜云萝的身子一僵,复又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
她老过,前世她活到了七老八十,老得佝偻了身子,老得颤颤巍巍。
可穆连潇一直都是现在的样子。
弥留时,她曾模糊地看到有人坐在她的床边,眉宇清俊,与记忆中无二。
她触不到他,可他就在那里。
她白发皑皑,容颜不再,而他永远永远在这最好的年华里。
而现在,穆连潇说,他会陪她到老。
她说什么要也让他陪她到老。
敢再把她扔下,她就恨他,永生永世恨他……
哭声再也压不住,咽呜着,如同一头受伤的小兽。
穆连潇将杜云萝从怀中拉出来,掰着她的肩膀,稳住了她的樱唇。
唇齿之间,呼吸被掠夺,杜云萝的思绪变得空白,眼泪在不知不觉间止住了,她本能地回应着穆连潇的吻。
直到气喘吁吁,几乎要断气时,穆连潇才松开她,等她大口喘息后,又一次封住了她的唇。
良久,两人才拉开了距离。
穆连潇揉了揉杜云萝的后脑勺,坐起身,下了炕。
杜云萝眨了眨眼睛看他,黑暗之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铜盆里的水还没倒掉,穆连潇拧了帕子给杜云萝擦脸:“擦干净些,不然明日要肿得睁不开了。”
杜云萝仔细擦了,又替穆连潇擦了胸口,那上头除了薄汗,还有她的眼泪。
穆连潇把帕子甩回了桌上,翻身上炕,搂着杜云萝,闭上了眼睛。
杜云萝哭过了,没多久就有些迷迷糊糊起来,呼吸渐渐绵长。
穆连潇却睡不着,温香暖玉在怀,却因为孝期碰不得,别的时候也就罢了,今日他很想好好抱抱她。
想把杜云萝揉进他的身体里,让她清晰地感觉到他,让她不要再担心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