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都走了以后,仵作也提着验尸的工具箱从牢中出来,看了远去的马车几眼,转身匆匆的朝着一边走去,走出几百米,刚拐过一个弯,看到一人立于前面,急忙走上前去,“事情办好了,他们信了。”
来人一身小厮打扮,闻言把一张银票递于他面前,声音低沉,狠厉,“这是一千两,记住,今日的事情不要说出去,否则你一家老小的命不保。
仵作额头上的汗滴滴答答的往下落,“小的记住了。”
回了清幽院,厉飞这才沉着声音问,“怎么回事?”
林仲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厉飞听完皱起了眉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林仲抿了抿唇,“邝儿,你先回去,我和世子有话说。”
林邝有些吓傻了,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听了林仲的话,木木的应了一声,站起身,机械的迈动双腿往外走。
“福寿,你跟去伺候。”
厉飞扬声吩咐。
福寿应声,跟在了林邝后面。
“要说什么?”
厉飞问。
既然决定要说,林仲便不再犹豫,道,“我在来的路上……”
随着他的讲述,厉飞眉头皱得越来越深,等林仲讲完,他的眉头已经皱在了一起,“你可认出他是谁?”
林仲摇头,他常年呆在燕州,受教与秋蔺,对于京城的人知之甚少,“他始终带着面具,而且周身的气息内敛,武功远远在我之上,我没敢轻举妄动。”
“但我们来京城是临时决定的,而他能准确无误的找到我,说明他的势力很是庞大,而且他及其聪颖,料事如神。”
“他让你如此做,动机是什么?是为了破坏我和箬儿的大婚?”
“我也在琢磨此事,从昨天晚上琢磨到现在,也没有理出个头绪来。若是想破坏箬儿和你的大婚,他应该直接让我把箬儿掳走,交给他便是,若不是想破坏你们的大婚,他让我阻拦秋家人进京是为何?”
屋内静下来,一会儿后,厉飞开口,“你今日去牢中探望林鹏也是他让做的吗?”
林仲再次摇头,“不是,是姑姑让我们去的,她想让我们去见最后一面,好让我爹死后能闭上眼。”
“林侧妃?”
“对!”
厉飞脑中飞快的闪过什么,快的他来不及抓住,便一闪而过。
“世子。”
福来在外面喊。
“进来!”
福来走进屋内,恭声禀报,“世子,皇上下旨,林鹏尸体示众三日,扔去乱葬岗,至于两位林公子,没有受到牵连。”
“知道了。”
福来退下。
厉飞对林仲道,“你也去休息吧,把事情放下,好好的睡一觉。”
于此同时,顺天府的停尸房,程骕交了银子以后,看守尸体的人把他领到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前,“就是这个了,你看看。”
程骕抿紧了嘴唇,掀开了白布,露出连紫漪的脸。
没人帮她擦拭,七窍流出的血还凝固在各处,脸色已完全发黑,还微微有些浮肿,
看守尸体的人捂住口鼻,挥手,“赶快把人弄走吧,再放一天,就要腐臭了。”
程骕把白布放下,默不作声的用白布包裹住尸体,抱着走了出去。
外面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放着一个棺材,他把尸体放进去,然后亲自赶着马车出了城。
一直走,走出大概有二三十里,找了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停下马车,从上面拿出一把铁锹开始挖坑。
天气炎热,程骕很快出了一身大汗,可他是无所察觉,一直挖,从天明挖到将近天黑,挖出了一个大坑,然后把马车上的棺材卸下来,艰难的一点点儿的挪到坑边,慢慢的推了下去,棺材正好落在坑里,程骕站在坑边,凝视了一会儿,拿起铁锹,慢慢的开始填埋。
填完以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城门也早就关了。
程骕似乎并不着急。
他坐下喘了一口气后,从马车上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斧子,一下下把马车劈开,全部劈成了碎木头,从怀里掏出火折,点着了其中一块。
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程骕沙哑着声音开口,“我知道你寂寞,今日我留下来陪你一晚,等后日林鹏上了路,你便不会再孤单了。记住了,你是被他害死的,在那边见了他,你绝不能放过他,你狠狠地打他、骂他、撕了他,让他做了鬼以后怕你,让他在那边给你做牛做马……”
伴随着劈里啪啦的柴木爆裂的声音,程骕就这么一直说着,说着。
怀念小时候的程家,那时候家里每天都是欢声笑语,一家人和乐融融,谁也没有想到,十几年后,竟然变成了这个模样。
“这些都是你造成的,若不是你始终惦记着林鹏,你也不会有今日这个下场,我依然还是程家的孩子……”
一直说到大天亮,嗓子几乎说不出话来了,程骕才站起身,“我走了,你放心,就算林鹏被扔去了乱葬岗,被野狗啃干净了,我也会找到他的骨头,让他来陪你。”
有微风吹过,树叶唰唰作响。
程骕骑上马,头也不回的回了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