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昌走了。
柳柔盯着地上的长命锁,上面有些脏污,她脑海里浮现过方才荣昌把它猛地扔到地上,脚狠狠一碾时阴戾的表情,一颗心不由被一只名为“恐惧”的大手给紧紧攥住。
她回过神来,连忙惊慌地上前,手臂从缝隙里伸出,咬着牙去够那把长命锁,她花了好大的力气终于够到,死死攥住那抹银色,往胸口一贴。
冰冷的锁具紧贴着她急促跳动的心脏,柳柔不知什么时候脸上一片冰凉,满脸是泪。
她低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掌心里的长命锁,一滴泪狠狠砸在上面。
荣昌不会放过她的宁儿的,她来的这趟,说的那些话,无非是逼她自己做出选择。
她活,她儿子死。
反之,她死……
女人湿润泛红的眼底闪过一抹决绝。
她甚至都不能确定如果她做出选择以后,对方会不会履行约定,毕竟,这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可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杀人诛心,这女人,果然狠!
柳柔闭着眼,回想起儿子可爱的模样,她咬着牙颤抖着手解下腰间的衣带,然后,慢慢将脆弱的脖颈放了上去……
牢房里响起短暂的异动,呜咽声自喉咙深处挤出,伴随着踢动稻草的窸窣声,然后渐渐归于平静。
明灭的烛火似鬼魅般跳动两下,在墙上投落下狰狞的剪影。
……
杨殊行刑那天,荣昌也去了。
毕竟夫妻一场,她总要去送对方最后一程。
她坐在高高地观刑场上,旁边是战战兢兢的大理寺少卿,对方抹着额头的冷汗,眼里的担忧几乎要溢了出来,生怕对方一言不合劫法场。
毕竟传闻中,这位公主和驸马感情好得很。
果不其然,都追到刑场来了!
这不是胡闹吗?!
然而他非但不能把不满和忧虑表现出来,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公……公主,这里风大,要不咱进去坐一会儿?”
荣昌撇他一眼,对方额头满是汗,她一斜嘴角,似笑非笑,“大人身子有点虚啊。”
大理寺少卿被她看的头皮发麻,心想,看吧看吧,果然,对方心情不好就拿他这个监刑的开刀!
他也不想来啊!
要不是皇上发了话……
他才不愿意接下这门苦差事呢,说不定还要被长公主给记恨。
“额这个……呵,近日,近日偶感风寒。”
荣昌眼神顿时嫌弃起来,“那你离本公主远点,可别传给我了。本公主就在这坐一会儿……”她别过了头,目光穿过人群,看向行刑台上的杨殊。
大理寺少卿:……
他试图委婉提醒,“公主殿下待会儿的场面可能会有点血腥暴力,您看您要不……”回避一下?
毕竟亲眼看着自己的驸马人头落地,那滋味儿,肯定……说不定回去还要做噩梦。
荣昌没回头,幽幽地道,“没事,本公主就喜欢血腥暴力。”
大理寺少卿:……
他眼神惊恐起来,顿时死死闭住了嘴。
耳根子终于清静,荣昌静静的打量着杨殊。
对方穿着囚服,身上很狼狈,头发上还有别人砸的臭鸡蛋。
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曾经看到他鲜衣怒马,长街打马而过的场景,也称得上是风流倜傥,和如今的狼狈对比分明。
荣昌若有若无的勾了勾唇,嘲讽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