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一夜没睡,老是问他疼不疼。
本来很疼的,也被她融化的不疼了。
林嫣又道:“对了,今个儿散朝会时,万岁将严相留下,也不知道商量什么?”
墨宁不急不缓的说道:“这么快?”
他还以为建元帝要缓几天呢。
林嫣一脸懵:“什么这么快?”
墨宁瞧着她小兔子一样亮晶晶的神情,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亲对方的额头。
香香嫩嫩,好想一口吃下去。
林嫣从昨晚到现在,都快被亲麻木了,脸不红心不跳,继续问道:“你给我说说呗。”
她肠子直,不直接明说,真的想不通里面的弯弯绕。
墨宁却道:“别急,过几天宫里还会更热闹。”
他沉吟一下,又道:“不过这几天我不能抛头露面,少不得劳驾你跑跑腿……不行,你不是被宫里下了口谕,禁在家里吗?”
他有些为难,自己名义上失踪了,林嫣四处游走也不好。
正为难间,张传喜进来通传:“王爷,娘娘,武定侯夫人来了。”
林嫣忙从墨宁腿上跳下来,惊问:“大嫂不是有孕了吗?怎么这时候往府里来?”
如今宁王府在外人眼里应是愁云密布,怀孕的女子都绕着走,怕被这府里的霉运给冲撞。
温昕雨竟然还敢过来。
林嫣道:“快请大嫂往花厅去,我马上过去。”
莫不是有什么要事?
墨宁听到温昕雨来了,眼睛一亮,心里有了算计。
他拉住急慌慌要出去的林嫣,认真的说道:“嫣嫣,这几天能不能麻烦大嫂件事情?”
林嫣惊诧:“什么事情?你的消息难道要告诉哥哥和嫂嫂?”
她以为要谨守秘密呢。
墨宁笑了:“傻丫头,过来,我教给你。”
林嫣换了身常服出现在花厅里,温昕雨先是一怔,上下打量林嫣一番,心里一松。
她也不言语,不动声色的坐下,等丫鬟们将茶水点心摆好推下去,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个,以及伺候的疏影时,才开口问:
“怎么?你有了宁王殿下的消息?”
林嫣暖暖一笑:“大嫂怎么看出来的?”
温昕雨扶额:“这种时候,正常人不该着素色衣裳,面色悲戚吗?瞧你红光满面,朱红的衣裳挂在身上,没事人儿一样,傻子也能猜的出。”
幸亏闭门不出,若是被有心人看见,可怎么办?
林嫣道:“嫂子真是机敏,换成我,都想不起这么多。”
“你就别寒碜我了。”温昕雨道:“本来是担心你,特意跑来看看,谁知道没事人一样。”
林嫣笑:“听说你来了,倒是唬了我一跳,如今谁不避着宁王府走,亏了老祖宗放你出来!”
温昕雨道:“傻子吗?你是谁,我又是谁?你老实告诉我,宁王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外面传的那么严重?你心里可有什么成算?”
她本来是听说林嫣长街的事,等着对方冷静的差不多,过来探望一下。
谁知道竟然得知了个喜讯,那正好,看看宁王府到底如何算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林嫣点头道:“真是有件事要麻烦嫂子呢。”
温昕雨有孕,她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温昕雨瞧出她的为难,说道:“跟我也吞吞吐吐的,有什么尽管说。”
“若是嫂子方便,不如同众位夫人多走动走动,探探她们的想法。”林嫣道。
温昕雨瞬间明白。
这是要看看众臣的反应,分出哪个是敌哪个是友哪个是墙头草。
她立刻说道:“包在我身上。这种事非我莫属,京里的人家我都相熟。”
又因为老祖宗辈分高,温昕雨跟着水涨船高,在体面人家中颇能吃的开。
林嫣感激的说道:“那就麻烦嫂子了,也谢谢小侄子乖巧。”
温昕雨噗呲一笑,伸手就打林嫣:“没个正形,还是一团肉呢,你知道是男是女!”
林燕笑道:“管她是男是女,都是我的侄儿,以后京里我领着,横着走。”
“好好好。”温昕雨道:“以后女孩跟着你学凶悍,男孩子跟着你学纨绔。”
姑嫂两人嘻嘻笑了一场。
林嫣拉着温昕雨的手道:“嫂子,若是有人问,你只管表现的模凌两可就好。”
温昕雨明白,见无事,起身告辞,回家告诉祖母这个好消息去了。
免的她还夜夜痛哭,骂宫里假仁假义,再惹了建元帝恼羞成怒就糟了。
251不能触碰的真相
周慕青最近过的很不好。
尤其在周家不告知一下的情况下,将宗韵凡跑来静水庵表达心意以及在建元帝面前立下心愿的事情,以一种流言的方式散播出去的时候。
周慕青觉得,周家简直要疯了。
她跪在菩萨像前,双手合十,神情肃穆,看似在敬佛,其实在哀怨。
来静水庵,本就是为了查清楚姨娘的真实身份,到底为什么连遗物都不给自己留下。
如今周家为了拉拢新势力,又将自己给扯了进去。
清姿陪在一旁,小声的继续说外界的反应:“别人都当笑话来听,没一个肯信的。”
可不是笑话,当初对宁王的心意就是周家传出去的风声。
可是因为她喜欢,存着要逼迫宁王的私心,默许了。
结果今天她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之前刻苦学习的礼仪和底蕴,全都化成泡影。
周家又要故伎重演吗?
周慕青念了断心经,才问清姿:“那位照顾姨娘的老人家,可找到了?”
清姿道:“早没了踪影,消失的就像从没有在这世上活过一样。”
周慕青垂着眼帘,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木鱼。
是消失了,还是被灭口了?
她躲在静水庵,也不是没收获,悄悄查访了很多以前同周家有过接触的人家。
有下人,也有主子。
其中一种传言,最是惊心:她的姨娘并不是瘦马,而是被淮阳侯悄悄隐匿的前朝小公主。
怪不得周家不留她的遗物!
周慕青心如止水,无论姨娘是低贱的瘦马还是高贵的公主,只要朝廷不承认,她就是淮阳侯府一个假嫡女。
不甘心呀!
就算要死,也要明明白白不是吗?
周慕青道:“清姿,据说北疆的战俘进京了?”
“回姑娘,正是如此。”清姿道:“那些余孽被万岁下旨关进了天牢,等寻到宁王殿下,再处置。”
周慕青冷冷一笑:“幌子!”
宁王生死未明,建元帝真心要寻找吗?
偏偏姑母还痴心妄想,以为宁王没了,她就能高枕无忧,天家夫妻哪是那么单纯的?
“清姿,你认得去天牢的路吗?”周慕青问:“找身宫里内侍的衣裳,咱们夜里悄悄过去。”
既然与姨娘有关的事情查无可查,那不如去亲自鉴定,不都说自己继承了姨娘的花容月貌吗?
若姨娘果真是前朝亡国公主,如今关在天牢里的伪朝太后,正是公主的嫂子,理应认得出来才对。
清姿却震惊异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姑娘,那天牢岂是咱们能进去的?”
周慕青语气坚定:“进的去!你只管按照我吩咐的去做就是!”
清姿低下头,慢慢起身退了出去。
是夜,周慕青和清姿穿着内侍的衣服,悄悄潜进靠近刑部的天牢附近。
她低着头,出示了周旻的令牌,刻意的压低嗓子:“宫里派咱家来问些话。”
看守狐疑的扫视了她几眼,又瞧了瞧其身后弓着腰,模样清秀的清姿。
他将令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与同伴交头接耳一番,问道:“你是哪个宫里派来的?”
周慕青道:“八宝阁!”
八宝阁是建元帝书房所在,六个看守互相对视一眼,沉默的开了大门放行。
周慕青匆匆迈了进去,清姿心惊胆颤,没想到进来的这么容易,她家姑娘什么时候偷了世子的令牌?
万一宫里查起来,那岂不……
北疆也没什么能蹦跶起来的人了,建元帝对伪朝太后倒是优待,并没有关进最底层的水牢。
伪朝太后杜氏,被关在了最大最上层的天牢一字号,环境倒还整洁。
只是天牢阴暗潮湿,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周慕青一走进来就拿手掩住了鼻子。
门口的守卫只说了声:“第一层,往里走右拐第一个牢房!”
周慕青沿着石头夹道慢慢往里摸索,待到了守卫指定的地点,才停下脚步。
杜氏头发灰白,背对着牢门,蜷着腿缩在枯草铺成的床上,呆呆的望着仅有的一扇巴掌大的窗户。
周慕青站定,出神的看了一会。
若她的姨娘真的是亡国公主,想必这位伪朝太后,是不是还算好过的?
“你是伪朝太后杜氏?”周慕青犹豫着开口问道。
杜氏没想到有人来,惊恐的爬起身朝着牢门望去。
周慕青已经摘了斗篷帽子,露出自己那张略显苍白的脸来:“你可认的我?”
杜氏眼睛已经昏花,闻言朝前爬了几步,眯起眼睛朝周慕青脸上瞅去。
可惜隔的太远,并没有看清,她揉了揉眼睛,说道:“不认得!”
周慕青心中莫名的失望,又问了一句:“我只问你,前朝皇室可还有幸存的人没有?”
杜氏早已经哭干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突然朝前蹿了一步,出现在牢门口。
“你是德华!”杜氏惊叫:“你这个叛国的妖孽,还有脸回来!”
清姿吓得叫了一声,拉着周慕青退后一步,却被周慕青甩开了手。
周慕青质问:“你说我叛国?你有什么证据?”
杜氏似乎陷入狂乱之中,拍打着牢门喊道:“证据?你自小就是个狐媚子,才多大,就勾搭自己兄弟,还勾搭淮阳侯小世子。呸!不要脸,要不是你大楚也亡不了国!大楚子民都恨不得挖你的血抽你的筋吃你的肉!”
“你胡说!明明是楚氏朝廷秽|乱后宫,昏庸无能,导致天下民不聊生,关我姨娘什么事情?”周慕青没想到大楚的皇室是这么看待自己姨娘的。
杜氏听到周慕青的辩解,反而冷静下来,她又仔细看了周慕青几眼,突然咯咯笑起来。
笑声在空旷的天牢里来回窜了几圈,又从别处传了过来,阴森恐怖。
“姨娘?堂堂公主竟然做了人的姨娘?”杜氏哈哈大笑:“报应,都是报应!
本宫知道外面怎么传她的,一个被周世子猥亵的受害者?我呸!贱人生的贱货,若不是她,周家怎么会打开城门。你想知道自己的姨娘是怎么陷害同胞姐妹,小小年纪怎么爬自己兄弟的床吗?
你想知道最后关头,她如何舍不得荣华富贵逃跑出去找周世子吗?
大楚后宫就是地狱!可算是真正亡国了,但本宫的孩子何辜,为何你们连他也不放过?”
252腹黑帝
说到最后,杜氏神智已经不算清醒:“本宫就想做个普通人,你们非要我嫁到皇家去!兄妹***,父子同妻,礼乐崩坏,大楚气数亡了呀!
我不要做太后,我不要孩子成为你们权利的牺牲品!皇儿,娘好怕,快来陪我呀!”
清姿拉起听到痴傻的周慕青:“姑娘,她疯了,你不要信这些疯言疯语!”
周慕青失去魂魄一般,任清姿将自己拉出了天牢,没有发现门口的看守,六个变成了五个。
怎么可能?
杜氏因为亡国,得了失心疯了,姨娘不是这个样子。
一定不是,对方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怎么会是真的呢?
可是周慕青内心深处,就是觉着这是对的。
来错了吗?
真相原来如此不堪!
周慕青双腿打颤,面无人色,整个人都挂在清姿身上。
清姿也是唬的不轻,她不该陪着姑娘进去的,听见的都是什么呀。
八宝阁里,建元帝神色古怪的听看守禀报了一切,盯着眼前的书案一直没有吭声。
周家?
他嘴角翘了翘,挥手让看守领了赏赐,回去。
放松看守,想引一引伪朝得残余,没想到意外收获一段趣闻。
他拿起书案上的秘折,全是搜不到宁王的折子。
当着众臣,他派出几路兵力出去搜索,可是那些被派出去的兵力,都是领了密令的。
见到宁王,格杀勿论!
伯瑾是回不来了,建元帝悠悠的想,周家难道还想上天吗?
这天呀,只有他一个主宰。
手边的册子上,写着一些人的名字,淮阳侯跃然纸上。
建元帝拿起批示的朱红毛笔,轻轻在其名字上划了一下。
韩广品悄悄进来,通传道:“万岁,严相来了。”
建元帝这才想起今日是召了严相的,他点头让其进屋。
封印的月份,各衙门都关了门,严相家里也在准备过年,可是时逢特殊时期,建元帝有召,必须的进宫面圣。
“万岁吉祥。”严相行了礼,被赐了座。
建元帝也没多余客套话,而是直接递给他一个名单:“这是今年评了优的官员名单,严相可有什么好建议。”
等过了年,有些官职就要动一动。
严相忙起身接过名单,一目十行的看了,心惊胆颤。
他犹豫一下,问道:“万岁可有什么想法?”
建元帝微微一笑:“自然是该升的升,该外放的外放!”
像那张智尧和曾辉,就应该下放出去历练历练,体察体察民情才对。
严相拿着单子的手,有些尴尬。
上面一大半,都是江南籍的官员,很多都是出自自己门下,建元帝这时候递过来这么一张单子,所欲何为?
建元帝全身放松,整个身子靠在衣圈里:“严爱卿,只管大胆的说,朕只有你们这几个肋骨之臣,若是也同朕打马虎眼,朕可不饶!”
呵呵,您是老大,您说什么都对。
严相眯了眯眼睛,斟酌着说道:“本朝开国几十年,如今西北鞑子不敢冒犯,西戎也屡屡求和,北疆已经不足为患。臣以为是时候大力发展经济了。”
高祖尚武,可是养兵也得用钱不是?
建元帝点头:“确实该如此,可惜京里懂民生知民情的官员太少,看来还真的要从这些优秀的外任官员里,好好选几个上来,不知严相有什么好人选没有?”
严相心里骂了一声娘,打太极又打回了原点,他说道:“臣没有什么人选,全是万岁的子民,只看万岁侧重哪一个。”
建元帝默了默,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就喜欢严相这种明明想推自己人上位,却又怕被猜忌的性子。
建元帝挥了挥手:“这名单送你一份,趁着过年好好研究一番。家里年货可备整齐了?”
他话锋一转,又聊起家常来。
严相忙说道:“这些事都放给小孩子们操持,臣不过闲时逗逗孙子玩。”
这话倒勾起了建元帝的感伤:“朕真是羡慕爱卿家里欣欣向荣的氛围呀。”
严相脖子里汵出密密一层冷汗,不敢放松警惕,硬陪着建元帝闲聊了些民间新年风俗,最后看着建元帝有些倦意,这才拿着名单,深一脚浅一脚的回了严府。
宫里最近风向有些变,周皇后隐隐有失宠的兆头。
宫女内侍偷偷传着,因为宁王的生死不明,建元帝将周皇后也怪罪上了。
倒是严妃和季妃,短短十天接驾了三四次,不分伯仲。
难道天,要变了?
严妃颇有些得意,自己父亲被建元帝召见了好几次,商讨的都是这次官员评比的大事。
严相并没有趁此机会,大肆推举江南籍的官员,而是公平的提了些建议,更加的得建元帝的赏识,接连往府上赏了好多年货。
东西不值钱,但独一份的荣耀,京里谁家也比不下去。
反观周家,倒有些没落。
在自家儿子亲事上搞鬼,又如何呢?
最后还不是凭的娘家实力。
不是她看不起周家,就淮阳侯那个巴耳朵,还有周旻那个爱好非比寻常的变态,能有什么大出息。
周家,濒临众叛亲离了。
严妃心情好,连连召了自己的外甥女张茜进宫陪说话,倒把正正经经的魏王妃孙乐乐给漠视了。
孙乐乐也是无能,每每哭着跑回娘家,孙相总不能手把手的去教她宅斗。
次数多了,孙相夫人和孙乐乐的母亲,也只能搂着她,陪着掉几滴眼泪。
周皇后冷眼看着严妃尾巴翘上天,看着魏王府内宅鸡飞狗跳,对建元帝的所谓平衡术,心寒到了极点。
四皇子似乎也察觉了与往日的不同,越发的乖巧,下了课,就来凤华宫里陪周皇后坐着。
周皇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四皇子的头,一上年纪,对这些小孩子就没有了抵抗力。
她不似从前那样讨厌小孩了,对四皇子反倒多了些母性关爱。
当初选了四皇子抱在身边养,就是因为他小记不住事。
可是今天……周皇后叹口气,四皇子太小了。
她只有一个不重要的娘家,四皇子羽翼还未长成,又拿什么去破建元帝的平衡帝王术?
少不得,慢慢筹谋。
宁王她都能一击成功,魏王又算什么东西!
253总有炮灰在作死
四皇子呆了会儿,见周皇后实在展不开笑颜,小心翼翼的说道:“母后,不如请表姐们进宫来,陪您说说话。”
一坐就是一整天,是个人也受不了哇,屁股膈的老疼了。
周皇后闻言,终于抬头瞧了四皇子一眼:“你出去玩吧。”
四皇子愣了愣,不知道周皇后这话是该听还是不该听。
未央一旁瞧着,知道自家主子实在没心情陪一个奶孩子,便笑着说道:“殿下,不如随奴婢去御花园,听说那里的梅花也开了。”
四皇子眼睛一亮,起身朝周皇后行了一礼:“母后,儿臣去给您摘些梅花熏熏屋子。”
只要能一个人静着,怎么都好,周皇后“嗯”了一声。
未央将四皇子交给琉璃,吩咐了几句。
四皇子领着一队的小内侍往御花园里去,谁知道还没走到,半路就碰到了周旻。
周旻这几天风光得意,又回到了往昔横走内廷的日子。
他看见远远四皇子带着不少人走来,眼睛眯眯,停在路旁。
四皇子走到他身边停下,声音里透着兴奋:“表兄,是母后传你进宫的吗?”
周旻马马虎虎的朝着四皇子行了一礼,道了声:“殿下。”
听到问话,笑了笑:“我进来还用姑母专门通传?你这是往哪儿去?”
四皇子笑道:“往御花园摘些梅花……”
话音未落,周旻脸色就有些不好:“不是做表兄的要说你,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玩!姑母在宫里过的可好?知不知道最近你二哥风头正旺?”
四皇子脸色一土。
“就算你不是我姑母肚子里爬出来的,可是她老人家养你这么大容易吗?可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
周旻摇头晃脑,继续作死:“你瞧你大哥没了,二哥就跳出来,你二哥要是没了,还有你三哥。
你没有自保能力,姑母下了大力气护着你,你可得争气!”
四皇子脸色由黑转红。
当着众多的内侍和宫女,被周旻一顿数落。
身后琉璃却习以为常的样子,并不上去阻止。
周旻还要说什么,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周世子说完了吗?”
周旻话被打断,很不高兴,回头一瞧,一个宫里的管事嬷嬷也敢对他大呼小叫。
“你是什么东西,敢打断爷的话?”他当即质问。
领他进来的内侍闷着头,后悔的要死。
因为周世子是周皇后的侄子,觉着这是个美差,才主动领着他进来的。
这下好,竟然没走两步就开始惹是生非。
四皇子认出这是尚司局的司赞流云姑姑,当下规规矩矩喊了一声:“流云姑姑。”
流云按着宫里的规矩,朝四皇子正正经经行了一个礼,慌的四皇子忙道:“流云姑姑无须多礼。”
流云在宫女中地位颇高,四皇子虽养在周皇后名下,可是也没有被授予多大的权利。
一个小孩子,四处仰人鼻息,早学会察言观色的一套,对宫里地位颇高的各处管事,也是极为尊重。
何况,这个流云姑姑,据说得罪了大皇兄,才没被带进宁王府。
建元帝竟然没有责罚与她,还安排去了尚司局,其背后势力可见一斑。
四皇子怎么可能受她的礼。
流云从善如流的直起身,冷冷看向周世子:“世子可看明白了,对着皇子理当照着我那个样子行礼。”
周旻恼了:“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本世子你呀我呀的!”
“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对天家的儿子你呀我呀的!”流云不屑一顾。
周旻鼻子都给气歪了。
他一甩袖子:“本世子是当朝皇后的侄子,是他的表兄,做的是家礼以显亲近!若照着你那一套,岂不见外!”
流云眼睛都没抬一下:“各位王爷都有表兄,没见哪一个如世子这般一点也不见外的!”
“他们算什么东西,本世子可是皇后的侄子,手里握着京卫!”周旻气急。
流云却一挑眉毛:“懂了,原来周世子依仗的是皇后和万岁给你的权利,这才仗势欺人、不尊皇子。”
“你……”周旻直觉哪里不对,可是被流云气的脑子一团火气。
流云说完,避到路旁,对呆眼的四皇子说道:“殿下往哪里去?奴婢给您带路。”
四皇子咽了一口吐沫,结结巴巴的说道:“……我……御花园。”
流云一皱眉毛,威严的朝着一直低头的琉璃看了一眼,也不理会气急败坏的周旻。
她认真的对四皇子说道:“殿下,不论您养于谁的膝下,必须记住,您是天家正正经经的儿子,流着高贵的血统,说话行事应有天家的威严。”
四皇子脑子一道白光,似乎打开了一扇新得大门,直觉的,流云说的话听着就是舒服。
琉璃也抬起头,期期艾艾的说道:“殿下,咱们还往御花园去吗?”
完了,碰到流云,周世子的嚣张要传到万岁耳朵里去了。
她似乎什么都没做。
四皇子没了兴致,想找个地方安静的将流云的话消化一下,当下挥手道:“琉璃姐姐,你回母后那里去吧。母后不开心,我怕打扰她,明儿再去请安吧。”
琉璃恍恍惚惚,心底那种不妙的感觉到底哪里来的?
周旻一甩袖子,跟一个下人废话,真是多余,还是去找姑母是正事。
等闲了手,再收拾宫里这帮没眼色的东西。
他背着手往凤华宫的放向去了,琉璃还想跟着四皇子,被四皇子直言拒绝:“母后那里兴许要人伺候,你且去吧,我身边不缺人!”
语气颇为严厉,同往日奶声奶气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琉璃心里一禀,只好行礼退了回去。
四皇子突然感觉内心异常的满足,刚才自己是不是够威严?
他抬起头看流云,发现流云也在认真的审视他。
“流云姑姑?”四皇子心里又慌了。
流云收回目光,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刚才四皇子做的就很好,理当如此。”
为什么被对方称赞,四皇子心里莫名的高兴?
他挺了挺小身板,大步朝前走去,结果流云直接塞给他一个东西:“这是刚周世子遗落的,奴婢本是来还给他的,谁知道竟惹了一场气,还是殿下还给他罢?”
四皇子手里拿着被硬塞的一块金牌,有点懵。
254四皇子
四皇子将金令牌翻来覆去看了一遍,请原谅他从没有出过宫,不认得这东西。
不过好面熟,似乎在几位皇兄那里见过。
有问题就问,不存疑才是好孩子,这是先生教的。
于是四皇子问流云:“这是什么?”
流云朝着三丈开外,四皇子宫里的那些内侍和宫女扫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这东西,奴婢也奇怪,不该是周世子该有的东西。”
“……”
那到底是什么?
四皇子脑子不够用,他还是个小孩子,不懂复杂的成人世界好不好。
流云又道:“或许,万岁应该知道是什么东西呢。”
父皇?
四皇子犹豫:“可是父皇日理万机,一般不怎么同我说话的。”
流云笑:“四皇子多虑了,再忙,那也是您的父皇。哪有做父亲的不喜孩子亲近的道理?”
四皇子还是害怕。
建元帝真的没亲近过他好不好。
偶尔在凤华宫碰见,也不过点点头,敷衍的问一下他最近的功课。
小孩子,谁对他好对他坏,这种感觉还是有的。
“奴婢知道万岁在八宝阁刚批完折子,若是殿下过去,说不得能缓一下万岁最近失去宁王的痛苦。”
流云脸色也染上了悲色:“四皇子还小,还不懂父子之情……以后会慢慢懂得的。”
四皇子想起疏冷的宁王,那位大皇兄,母后好像并不喜欢。
流云见对方还是傻傻愣愣,真是气的心肝都疼。
周皇后什么眼光呀,捡了这么一个不开窍的孩子。
不过,倒是好哄骗。
她少不得耐下性子,撕下自己在宫里冷漠疏离不爱言语的人设,对四皇子徐徐诱之。
“这些事,殿下慢慢想,不着急。这是什么东西,殿下若是不想问万岁,待会儿还给周世子的时候,也可以问上一句。”
说完,一脸的同情之色:“不过,刚才看周世子那么嚣张跋扈,奴婢真的怕他不给殿下好好说,再训斥一番。”
流云说完话,直觉着口干舌燥,简直把在宫里一年的话都说完了。
四皇子却是被她点醒了。
周世子对他不尊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碍着要在皇后手下讨生活,他忍着。
可是……到底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呀。
流云姑姑说的对,他是天家的儿子,其余人都是臣子才对。
“殿下,”流云叹口气,语气温柔的让自己都起一身鸡皮疙瘩:“你有母后,还有父皇呀。”
就差没说,可怜见的,你亲爹在,怕啥呀。
四皇子目光从迷茫到明亮,再到坚定,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
“父皇,在八宝阁?”
流云微微松了一口气,和蔼的一笑:“是呢,孤苦寂寞,偌大的皇宫,竟连一个交心的人都没有。”
宁王到底娶了个什么所在,交待任务还带剧本,就差没有亲自上阵讲戏了。
天知道流云看到这出折子戏,很想将任务退回去。
为什么,要废那么多口舌,还做的那么明显。
换成她,找个周旻进宫的时间,将令牌往他身上一塞。
再算计着他见到建元帝,使些手段让令牌从周旻身上落下来,这才是真确的打开方式好不好。
那些世家的小姑娘不都是这么嫁祸的吗,还能将自个儿避开。
王妃娘娘,为什么就喜欢这么简单粗暴,明晃晃让人知道是宁王府在算计人?
她接到任务问出上面疑问的时候,还被张传喜那个小内侍明晃晃鄙视了一番:“王妃娘娘自有妙计,您只管照着做就是。”
一脸的他家娘娘天下第一聪明人,你竟然敢质疑,肯定脑子不够用的表情。
好在四皇子真的被说动了,又问了她一句:“流云姑姑,八宝阁怎么走,您能带我去吗?”
流云觉着自己要被林嫣给害死。
四皇子这死孩子,一会儿聪明一会糊涂,刚才面对周旻的呆若木鸡,不知道真的还是装的。
这会又让她带路,怕建元帝不知道这主意是她出的一样。
流云面上却一点也没迟疑,立刻说道:“那殿下跟着奴婢走吧。”
四皇子松了一口气,若是待会儿父皇不愿意见他,还能把错推到流云头上去。
建元帝听到四皇子在外面,很是惊讶。
印象中这个儿子,一向腼腆,看见他就躲着走,今个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问韩广品:“他自己来的?”
韩广品弓着腰,轻声答道:“流云领着四皇子往这里来的,似乎殿下不认识路呢。”
建元帝差点没笑出来。
不认识路?
果然四个儿子里,没一个糊涂的,就算年幼,也知道提前找个背黑锅的。
他揉了揉脸,说道:“宣他进来吧。”
四皇子怀着朝圣的心情,第一次迈进了建元帝的八宝阁,小眼睛都没敢四处扫视。
他同手同脚的走进来,颤抖着声音行过礼后,就紧张的盯着脚下红猩地毯。
建元帝问:“怎么想起往这里来了?”
“儿臣深觉这几天父皇为了大皇兄,身心疲惫,悲痛欲绝,特地来劝慰父皇。”
紧张归紧张,路上努力搜刮的台词还没有忘。
建元帝又问:“是你自己来的,还是你母后让你过来的?”
啊?
四皇子来不及细想,就选了一个比较有利于自己的答案:“儿臣自己来的。”
建元帝笑了,看来周皇后选了个养不熟的孩子。
他态度温和下来,对四皇子招招手:“过来。”
四皇子受宠若惊,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建元帝身侧。
建元帝从书案后站起身,摸了摸四皇子的头:“嗯,高了不少。腊月不上课,功课可落下了?”
四皇子忙摇头:“日日都在读书练字。”
建元帝顺口就拷问了几句功课,四皇子对答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