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滢笑着,请了茶,顺眼打量她面色,只见恬淡中还带着一丝困倦,遂道:“怎么,这两日没睡好?”
沈曼下意识地抬手抚抚脸:“昨夜里风雨,被惊醒了,看了会书才又睡着。”又笑道:“我这浅眠的毛病却是自小就有,就是不下雨,平日里但凡有些响动,我都是会醒来的。所以我父亲在时就告诉下人们,但凡我熄灯了,便都不许发出什么声音。”
徐滢想起宋澈对沈大老爷的评价,不由道:“令尊真真疼你。”又道:“你也很值得。”
宋澈可不是经常称赞人的,能得他一句好评价的真是少之又少。这沈大老爷自己身子也不算好,心里还时刻挂着女儿,不管怎么说,这样的父亲也足够称职了。她思念父母而不愿出嫁离开沈家,似乎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
沈曼将拈在手里的一朵落花停下,说道:“我没有兄弟,家父在我身上倾注了所有的心血,也得亏于他的悉心爱护,才使年幼丧母的我在沈家受到百般优待。外人所看到的我的好,都是源自于家父对我的引导教育,而非我本身与生俱来。
“所以但凡有人谬赞于我,我也是不敢辞的。”
说完笑一笑,又道:“也不知道旁人心里觉得我自大没有。”
“自大是没有,倒是觉得很乖顺。”徐滢也笑道。她所见过的这些大家闺秀,能做到沈曼这样的也不太多,虽然她私底里觉得她们这些人太过守规则而显得无趣,但毫无疑问,一个知恩图报而且聪慧的女孩子总是招人喜欢的。
当然,除此之外又还有些叹惋她不想嫁人的因素在内,这样的女孩子,难道不该有个好归宿吗?
这里吃了一轮茶,又寒暄了几句家常,沈曼盯着仰躺在软垫上吃脚趾头的阿陶看了会儿,忽然就说道:“我听颖丫头说,杨家一双孩子中的毒十分严重,也不知道找到凶手和解药了没有?”
徐滢听到这里便把话头咽了一咽。
杨峻与沈曼的母亲曾经有过那么一段,后来才造成杨若礼的死亡,这段算是杨沛至今也不愿回首的过往。她不知道沈曼知不知道这些,于一个姑娘家而言,母亲曾经婚前与人私通苟合,这总归是一辈子也抹不去的污点。
她说道:“说是江湖人投的,哪里有那么容易找到凶手?不过如今请了太医开药调理,目前是没有什么大碍了。但还是盼着早日捉到凶手拿回解药,那才叫彻底安心。”
沈曼点点头,望着前方喃喃道:“能向无辜的稚儿下手,这心肠也叫做歹毒了。”
前方阿陶在捉着面前小丫鬟的头发玩儿,小丫鬟被抓得疼了,蓦地低呼起来,画眉连忙拿了只玉螳螂引开他的注意力,他这才捉着螳螂研究起来。
小丫鬟折了两枝茶花插在小瓶里走过来,摆在她们俩中间的茶几上。
沈曼又笑道:“这十八学士倒像是我笙表哥花圃里的品种。”
“这你也认得?”徐滢笑道。
“这带金边的品种产自云南,是从我母亲处移过来的,也是家母的一位故友相赠。”她说道,然后抽出一枝来在手里看了看,然后又随意地插回花瓶里。
徐滢听到这话猛地抬了头,“故人?”
“嗯。”沈曼垂眸端了茶,拢起嘴来轻轻吹着,却又不把话往下说了。
徐滢凝眉望了她一会儿,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母亲的故友送了她来自云南的茶花,而且她母亲在出京嫁去湖州之前还特地往这人的居处送了茶花去,结合时间段看,这“故人”除了杨峻还会有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