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太望着她,伸手虚扶了一把,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徐滢也没有再说什么,轻轻退了两步,而后领着素锦出了门来。
屋里老太太紧攥着佛珠,长久才幽幽吐出一口气。
宋澈他们听说徐滢出来便也纷纷向沈家老爷们告辞。
一看她这模样众人便心知她此趟铩羽。
沈家老爷们不知就里,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仍与闻讯出来的太太们热情挽留款待。宋澈道:“内子初来江南,有心四处看看风光,就不相扰了。”
程筠默念片刻,遂也道:“我本该一路相陪小王爷与世子妃左右,但又因久未与外祖母及舅舅们见面,心中委实挂念,便就暂且留下来小聚。明日再去驿馆作陪。”
宋澈正要拉他一道走,被徐滢掐了一下腰立马又改口道“应当”,然后才携着徐滢叶枫告了辞。
沈家众人见到这位传闻中的炸毛狮子竟然如斯通情达理,向来甚解人意的程筠又一反常态不与跟随,心里更是冒出各种猜测。但他们都是有规矩的,不该打听的事情他们轻易不会打听,因此大伙也就心照不宣。
二太太觉得宋澈他们千里迢迢到京,就是为沈家来的,前去住驿馆实不像话,何况除了身份,他们跟沈家也还有连带的姻亲呢!遂去问老夫人的意思,谁知老夫人却去了佛堂颂经,她便也不敢妄动。
徐滢回到驿馆之后,则先把与沈老太太见面的事跟宋澈叶枫说了,两人也是感到十分无奈。但别的事还可以动脑子想主意,这种事却是手段用的越多越坏事,人家若真不愿意,总不能硬逼着他们点头罢?除了摆诚意说服,倒真没别的法子了。
一面等消息的当口,一面他们就去了城里转悠。
程筠留在沈家,是夜自然免不了与沈家少爷们有番欢聚。
宋澈他们来湖州本来是没打算让他当引路人的,是他自己在府里憋闷了两日,进宫听说他们要来沈家后自行提出来的。
他知道以他的身份本不该掺和这件事,作为沈家的外孙,他应该与沈家同声共气,从此与沈曼以及卫家划清界线,甚至与杨家也该保持距离。
可事实上,诚然他觉得卫家罪有应得,但杨家和沈曼却十分无辜,尤其沈曼,她往杨峻后背扎下的那一刀令他十分震撼,他觉得作为男人,他应该站在公平的立场上为这个丫头做点什么。
但可惜的是,沈老太太并没有给他机会。
从徐滢他们走后,老太太就进了佛堂,让凝珠关了门,交代谁也不见。
老人家一生自信开朗,甚少如此,除去沈昱过世后那阵。突然之间又是如此,令得儿子媳妇们有些不安。
老太太自己何尝不知?
但徐滢带来的这消息实在太冲击人了,她万万没想到她一直以为与自己的长子相互恩爱的卫氏居然婚前就已不贞!而她疼了十八年的孙女竟然不是她的孙女,而是卫氏与别人的孩子!这不只是令她难堪,简直是让她无地自容啊!
然而比起卫氏的失贞,更让她情难以堪的却是她对沈曼付出的一腔爱护之情,她对沈曼的疼爱有多深,这把软刀子在她心里扎的就有多深。
经颂完了几遍,她也还是不想起身。
数年前她经历过丧子之痛,如今还要在这道伤痛上再添上一刀。
她拨一拨灯苗,看着火光闪烁,有种就想在此直坐到灰飞湮灭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