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阳的风向总是变得很快,听闻那个素日不苟言笑不懂变通的张奕殒命,多少心怀不轨的人双手捧着厚礼,想着和这位新的张泽家主“交好”,想着这次机会来了,也许将来的某年某月,有什么好事都可以分一杯羹。
当朝丞相刘美意也不例外。他命人携厚礼,于某个晴朗的白天拜访了张泽。一身紫金官服奢侈张扬,腰间的绯鱼袋闪着奢靡尊贵的光,趾高气扬,让其他人都退后三分。
就是这样一个呼风唤雨的刘美意,也要来攀张家的“高枝”。多年后再看,他与张泽,与其说是朝廷代表和张家家主交好,不如说更像两个不怀好意的人狼狈为奸。
刘美意曾经找张奕要阴阳家被张奕拒绝,他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再者,刘美意许多小动作都被张奕察觉,张奕成了刘美意最大的绊脚石,刘美意自然记恨张奕,也不知道这刘美意究竟想干什么。不过仔细想想也能估摸出个一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缺什么?
无外乎是想篡了那凌驾在他之上的人的位置罢了。
刘美意那张脸实在是令人不悦,就算是脂粉也掩不住一对浅淡眉的灰脏。细小狭长的眼中透着算计别人的诡诈,眯起来更令人生厌。鼻子就像房梁上的霉斑一样丑陋,耳朵里听不得别人说他半点不好,一张嘴也盛满了不知多少虚假的奉承。
“丞相过誉了,大人辅佐圣上那是深得圣上之心,大人处事有方,深得百姓厚爱,在下怎敢与大人相提并论?”张泽也“礼尚往来”,好像真是恨不得再长出一张嘴来,把刘美意夸上天。
……
却说张忱翊。醒来以后,他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子桑霖告诉他他叫张忱翊,还把那柄匕首给了他。张忱翊的直觉告诉他子桑霖是个好人,也傻乎乎地信了,还认认真真地给匕首起了个名字。
正好是在三月,那就叫三月吧。
“你父母病亡,你一直流浪,偶然在兰阳碰到我我才带着你的。”
“哦,那我的家是在兰阳吗?”
“嗯。”
“哦……”张忱翊打量着手里的匕首和玉佩,“你为什么要给我这把匕首?”
“防身用。”
“可我不会啊。”
“不,你是会的,不信站起来试试?”
张忱翊将信将疑起身,本能地用自己已经习惯的手法拿住了匕首,一挥,脑海里就知道下一个动作是什么。
“真的!”
“当然,我还会骗你不成?”
“那这块玉佩是?”
就是他身边那块青色的玉佩。
“它和你有缘,留着吧,别给丢了。”
“谢谢!我一定留着!”说完还擦了擦,然后小心翼翼的放进了怀里:“那,那将来我应该怎么办?”
“我会教你剑术,让你当大侠。”
“大侠?那个……我冒昧问一下,您是?”
“我叫子桑霖,南山大长老。”
“南山?”
“一个习剑门派。”
“好厉害……您会带我去南山是吗?”
“对,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事要去定命海一趟,你跟紧我,别走丢了。”
“定命海?那是哪儿?”
“就是一片海,你就不要问了。”
“嗯。”
子桑霖听闻定命海域近来有异动,百姓说是有妖怪作祟,希望他能出面收服。
两人就这么启程去了定命海。
……
再说张清逸。张清逸的确不知情,虽然他早有怀疑,但对于张泽的所作所为他还是不愿相信,不过奈何亲眼所见,也不得不接受。张奕一家被屠,张泽派人将张奕的名字刻进了族谱,然后一次都没有再去祭拜过:毕竟张泽也只是走个形式,对天下人装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而已。
就连张奕和木莲的名字,都不是他亲手刻的。
张清逸则不然,他记恩。张泽这么多年把他丢在家里不闻不问,张奕却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悉心照顾,他怎么能忘?
可他却不敢让张泽知道他一直铭记着这份恩情。他只好以去学堂为由跑去祖陵,对着张奕的名字祭拜,说一遍又一遍的对不起,虔诚地磕头,愧疚,痛哭。
但一切的抱歉都无用,而且所有的一切自始至终和他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他只是被当做了一枚棋子,用完之后,便无人再去管他。
包括他的父亲,张泽。
他仔细想了想,张泽是知道他那天在张家的。如果不是他自己跑出张家想接应阴阳家,恐怕他也会成为那只九尾狐的口中之物。
张泽,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他也无所谓。
只是他常常会想,张忱翊和槿央一定会恨他。他希望张忱翊还活着,但他也很矛盾,甚至有时候他希望张忱翊和槿央是真的都已经死了。
这样,不会有活着的人恨他。
毕竟是他,将那块罪无可恕的杀生石带进了张家。